硅谷，冬天里的春天 陈宗周 2001年 8期 陈宗周：雷总，欢迎你到“电脑时空”做客。今天，你与《电脑报》常务副社长、天极网站联合总裁李志高等十人刚被评为“2000年中国十大IT风云人物”。很多人都知道你是很能干的总经理，但是，很少人知道你是《电脑报》的老作者，还是谈锋锐利的演说家。你上旬刚从硅谷回来，先谈谈最新的观感吧。 　　 雷军：我一向把硅谷景象看成中关村3～5年后的天气预报。所以，总想花更多的时间去考察和研究硅谷。这两年的春节，我都是在硅谷度过。陈老师，你好像也是这样吧？ 　　 陈宗周：今年春节我在汉城，去年在硅谷。印象最深的是去年来回航班都爆满，我差一点订不上票。飞机上有不少提着笔记本电脑的中国年轻人，意气风发，气宇轩昂，一看就知道是IT界人士。大家都利用春节去硅谷了解市场、看风向、找机会，途中碰到好多在国内知名度很高的人，网易的丁磊，就是在旧金山机场巧遇的。 　　 雷军：北京—旧金山国际航班上的盛况今年见不到了，飞机里挺空的。我猛然意识到，此时，正是硅谷的冬天啊。 　　 陈宗周：从经济气候学角度看，硅谷也是冬天了。标明科技股“温度”的Nasdaq指数老是在2500点上下振荡，如果把去年3月的5000点看成是夏天，现在可以说是冬天的温度了。 　　 雷军：硅谷大公司的“温度”也很低。不但雅虎、e-Bay这样的网络新贵，股价大跳水，连Intel、HP、Sun这样的老牌IT公司，股价也大受影响。其实，上述这些公司2000年都盈利，有的表现还很不错。 　　 陈宗周：Cisco公司的例子很典型，去年它的市值一度冲高到全美公司第一，超过5000亿美元这一天文数字！但后来节节败退，如今只有2000亿左右了。看一看它的2000年业绩，成长率达55%。尤其是去年7月开始的2001财年第一财季，销售额增长66%，净利润增长75%，达14亿美元。 　　 雷军：大家都看不懂，为什么好公司的股票也一起跳水！Nasdaq股票跳水，我在硅谷的朋友手中的股票，价值都跌去一半。 　　 陈宗周：在硅谷的华人新移民都喜好科技股，这次自然受损失不小，亏几万、几十万美金者多的是。 　　 雷军：但大家情绪还不错，可能与华人乐天知足的性格有关吧。毕竟，这几年都赚了点钱。而且，硅谷的房价也稳定了。 　　 陈宗周：这几年，硅谷的房价涨得有点离谱。在一些人气旺的地区，如斯坦福大学所在地Palo-Alto，东湾区的Froment等，房价近两年翻了一番。经常是一处房产出租，求购者有几十人排队，供不应求的情况把硅谷房价炒成全美冠军。 　　 雷军：现在变了，价值在100万美元以上的房子不涨了，便宜一点的房子价格还在涨，但涨幅也大大减小。大家手里的钱少了，房价怎么涨？再说，硅谷的公司正在裁员呢！ 　　 陈宗周：股价、房价也是硅谷经济气候的温度计。不过，去年11月底我在硅谷时，感受那里依然充满生机和活力嘛。 　　 雷军：对，虽然在互联网经济的严冬之中，但硅谷仍然充满春天的气息。刚才我已谈到了，尽管很多硅谷人都在股市上受到重挫，但却没有沮丧的情绪。在硅谷，我参观了13家公司，还与30多人进行了长谈，大家的兴奋点不在Nasdaq，而在硅谷的下一个机会在哪里。 　　 陈宗周：硅谷这几十年经历了许多次产业变迁，从电子设备到IC，再到PC、软件、互联网，现在又在大力发展生物技术和通信技术，尤其是光纤宽带通信技术。 　　 雷军：光通信是硅谷的新热点。我所到之处，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光纤、光器件、宽带网等，在这一领域，大量的小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地建立起来，成为硅谷目前一景。 　　 陈宗周：去年我两次去硅谷，已感受到硅谷光通信产业大发展的热潮。美国的通信线路，将在近几年内完成把铜电缆换成光纤电缆，光纤将进入每个家庭和办公室。 　　 雷军：宽带网的发展速度常常超过人们的想象。在硅谷，有人更是预测，光通信技术按现在的速度发展下去，不久的将来，人们将不会为带宽而付钱了。正是有这种激动人心的前景，硅谷的光通信公司大量建立。 　　 陈宗周：不过也有人评论，硅谷今天的光通信热潮会像前几年的互联网热潮一样，包含泡沫，将来又会有大量光通信公司倒闭。 　　 雷军：尽管如此，硅谷人对创立新技术小公司的热情并不因Nasdaq的股价狂跌而退潮。这可能是硅谷特殊的文化传统吧。 　　 我听说一个很有趣的故事，Cisco这个硅谷今天的龙头老大之所以日子不好过，是因为它有一个对手叫Juniper，这家小型公司的Founder（创始人）正是Cisco的核心技术人员，在高速路由器领域内，Juniper公司短短两年内就占领了30%的市场份额，使Cisco公司极为难受。更有趣的是Juniper公司居然很快又有了自己的杀手，那是更新更小的公司，它们的核心技术人员也正好是从Juniper跑出去的。 　　 陈宗周：这是很经典的硅谷公司的发展道路。硅谷以前几次产业转换，都是这样细胞分裂般地不断产生出一代代拥有最新技术和充满活力的小型新公司。它们不断发展，成为一个个产业巨人，正是这种细胞不断分裂的公司，造就了今天的硅谷。 　　 雷军：硅谷可能与美国和世界其他地方不同，人们并不向往进入大公司，认为在这些老公司机会不多。前些年，像HP这样有半个世纪以上历史的大型跨国公司早已被人戏称为“养老院”。创办时间不长但也成为庞然大物的Cisco等公司也开始缺乏吸引力。去年，Cisco不是有好几位副总裁离职吗？而一些代表未来发展方向的Startup（刚创立）公司却成为年轻的工程师和经理们的乐园。这些公司风险很大，但他们敢于冒险。 　　 陈宗周：下面谈谈硅谷软件公司吧。金山公司是著名的软件公司，你的兴奋点一定在软件上。 　　 雷军：的确如此。我这次在硅谷参观的公司，绝大多数是软件公司。我发现，在互联网业如此不景气的背景下，硅谷的软件业却在稳步发展，有些公司还有骄人的业绩。 　　 陈宗周：硅谷的软件业在全球已经有很大的影响，相对而言，它们受Nasdaq股价下挫的影响也较小。 　　 雷军：对，硅谷有一些软件公司反而逆势而上。我参观了一家叫Ariba的公司，创业时做企业办公用品的管理软件，后来发展成为供应链软件的供应商。你知道它的市值去年成长了多少倍吗？从去年6月的2亿美元到现在的320亿美元，成长了差不多160倍！ 　　 陈宗周：在今天的美国股市上，这可是凤毛麟角了。 　　 雷军：这说明美国的线上办公用品采购，在美国是一个大市场。我还参观了另外一个做CRM（客户关系管理）软件的Siebel公司，也是硅谷异军突起的明星软件公司，市值也在300亿美元以上。这两家硅谷公司的崛起说明一个问题：Internet还在突飞猛进地发展，企业信息化、电子化（简称e化）是一个十分广阔的天地。我想，这一点对中国的软件企业和软件工程师有很重要的启示，这可能是我们未来最重要的机会。 　　 陈宗周：现在有一种看法，认为美国经济进入调整期，正是发展中国家一次机遇。由于美国各企业经济状况不好，削减了对IT的投资，印度的IT公司反而利用这一机会，提供优质而廉价的IT产品和技术服务，大举向美国市场进军。 　　 雷军：我同意这种看法。金山公司今年正在调整发展战略，我们的口号是：“要出去挣美元，要在利润最丰厚的领域挣钱。”所以，金山的软件要大举向国外进军。和硅谷的软件公司相比，金山当然很小（在硅谷，市值在50亿美元以下的公司都只能称小公司），但金山公司现在已拥有150人的研发队伍，如果有硅谷公司那样不断创新的意识、国际化的管理模式和营销渠道，我们的软件产品也会大步走向国际市场。 　　 陈宗周：金山公司这样宏伟的向海外进军的目标，我想其他的中国软件公司也会有。本周，信息产业部刚公布了中国信息产业的发展规划，五年内，中国软件业的销售额要达到2500亿元，约300多亿美元，这是很鼓舞人的目标。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大量的中国软件公司会进军海外。大量吸引海外人才也势在必行。 　　 雷军：我在硅谷的同学很多，我觉得他们在那里的生活压力很大。大家都说，工作最累可能是在中关村，而心理负担最重可能是在美国，尤其是在硅谷。大家经常这样形容在美国的华人：看去土气（在硅谷，大家穿着都很随便），说话洋气，用钱小气。 　　 陈宗周：这三句话很传神。 　　 雷军：他们用钱不能不小气呀。虽说每月收入有十万八万美金，但联邦税加上州税高达42%，再加上房子、车子等的花费，剩的钱真的不多了。我有个同学是双PhD（双博士），他告诉我，公司发工资时代扣三分之一税款，以后多退少补，到年底一算，他居然倒欠公司一万多美元。可见在美国谋生不易。 　　 陈宗周：所以，在美国的华人都希望看到中国的迅速发展，希望这种发展能为他们个人提供更多的机会。印度软件产业的发展，借助了在海外的印度人的力量，中国软件产业的发展，也可以借鉴。 　　 雷军：这也是我在硅谷看到的冬天里的春天。明天（23日）一早，我就要启程去印度，我希望仔细看看印度的软件企业，探索中国软件企业发展之路。 　　 陈宗周：好，等你回来再和《电脑报》的读者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