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春雨──漫谈武侠文化之于剑侠奇缘 慕容小四 2001年 33期 #1引子 　　#2圆 月 　　月有圆有缺，我们现在要说的是圆月，因为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个月圆的晚上。 这天晚上的月比平时更美，美得神秘，美得凄凉，美得心碎。 　　#2弯 刀 　　刀有直有弯，我们现在要说的是一柄弯刀，弯得就像是青青的眉。 弯刀本来是属于青青的，青青是一个美丽而神秘的女孩子，就像是那一天的圆月。 　　青青的弯刀是青青的，青如远山，青如春树，青如情人们眼中的泪水。青青的弯刀上，有一行很细很小的字──小楼一夜听春雨……  　　 ──古龙 　　#1漫漫武侠路 　　之所以引用古龙大师的文章片断，并不是为了骗银子混稿费，只是因为那一些清丽若水的文字勾画出一种缥缈动人的意境，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引来漫漫遐思，说的是圆月，谈的是弯刀，而轻轻地，渐渐蔓延开来一直延伸下去的，却正是那无数掌灯时节，笔者沉醉的武侠世界，那梦幻般的时空、莽莽的江湖岁月、沉淀在国人心底独有的情结！ 　　武侠文化源远流长，始于何时？向来争论不休，古来先秦诸子已有“谈侠”、“说剑”的记载，《列子》载有飞卫与记昌师徒二人比斗剑术的故事。汉代，司马迁《史记》中的《游侠列传》和《刺客列传》也记载了朱家、郭解、聂政等游侠刺客，“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刺客荆柯更成为广为传诵的经典英雄。乃至大唐盛世，文学领域出现了极其繁荣的局面。不但诗歌发展进入了黄金时代，而且古文运动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与此同时，随着唐代都市繁荣和适应市民需要而发展起来的传奇小说开始大量产生，其中杜光庭的《虬髯客传》是这类传奇中的一篇重要作品。书中描绘的虬髯客、红拂女、李靖，个性鲜明，侠义豪爽，被后世称为“风尘三侠”。也为现代武侠小说拓开了许多道路，故而现代武侠文学宗师金庸先生称《虬髯客传》是为中国武侠小说的鼻祖。接着是宋代的侠义小说《水浒传》过后直到清代侠义公案小说《七侠五义》、《彭公案》，《施公案》等等的出现，浓墨重彩地集中描绘江湖侠客、绿林豪杰的争斗，武侠小说才正式定型，从而也开创了中国小说创作的新局面。接着一直到二十年代初期至四十年代末期，武侠小说盛极一时，涌现出一大批优秀的作者，其中平江不肖生的《江湖奇侠传》、王度庐的《卧虎藏龙》、白羽的《十二金钱镖》、还珠楼主《蜀山剑侠传》等都是影响力颇为深远的作品。而我们最耳熟能详的，则是进入五十年代中期以后出现的新派武侠小说了，其时武侠小说名家辈出，大放异彩！先是梁羽生的清新文笔引来一片赞叹，乃至香港作家倪匡称之为“古今中外，空前绝后”的金庸先生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古龙大师的双驾马车，以及温瑞安等等名家的推波助澜，他们运用西方近代文学和中国五四新文学的经验，在保持武侠小说传统的同时，以自己多姿多彩的笔墨，体现出现代人应有的时代意识，成功地实现了武侠小说从思想到艺术的多方面革新，使作品呈现出许多崭新的元素。武侠文学从而成为我国通俗文学的主脉之一，广受各阶层读者喜爱。已经深深地移植于我们心田，是国人独有的文学瑰宝！同时也顺理成章地造就了游戏产业中一种全新的类型：那就是现在最（用这个字该没人反对吧）受国人欢迎的武侠游戏。 　　#1剑侠 　　细心的游戏玩家也许会发现这样一个事实，在众多欧日美游戏的轮番冲击下，中文游戏能够争得一片天空的大多是武侠RPG，从1992年的《轩辕剑》、1993年《侠客英雄传》、1995年《仙剑奇侠传》、1996年《剑侠情缘》、1998年《风云》一直到现在的《月影传说》、《新仙剑奇侠传》，相对于欧美的龙与地下城以及日本的战国幕府、韩国的古朝鲜演义，我们自己的文化总是比较亲切。而这其中最为玩家津津乐道的莫过于台湾大宇的《仙剑奇侠传》和国内西山居的《剑侠情缘》系列了。旧式武侠小说在很长的一段摸索过程中桎梏于“快意恩仇”的套路，动辄杀人如麻、血流成河。而综观现代武侠文化的代表人物金庸大师的作品，则可说是从这种陈旧观念中得到了升华。所谓“为国为民，侠之大者”，《神雕侠侣》中有死守襄阳的郭靖、《天龙八部》写了乔峰（萧峰）这样感天动地的契丹英雄。而回头看看我们熟悉的武侠游戏，岂不也正如旧派武侠作品般自己给自己划地为牢吗？无论是大宇开辟武侠游戏里程碑的绝代双“剑”，抑或是1998年席卷大江南北的《风云》狂潮，在精美的画面笼罩下的，也不过情、仇二字罢了。而作为国内游戏制作顶梁柱的西山居，则独具匠心地虚构了一段少侠独孤剑的传奇经历，融入南宋初期民族英雄岳飞元帅率众抗金的真实历史，正是“国家仇、民族狠，剑侠挥戈洒热血”，就这样，弘扬民族气节的《剑侠情缘》诞生了，虽然有如日中天的《仙剑奇侠传》珠玉在前，虽然画面显得还是比较稚嫩，却也博得了国内众多玩家的一片掌声，不仅仅因为它是国内第一套武侠游戏，也因为那种独特的故事设定的确给了我们耳目一新的感觉。时值现在，依稀都还记得在自己努力下，“秦桧命丧风波亭，岳飞直捣黄龙府”的大结局所带来的畅快淋漓，这可是“收拾旧山河，朝天阙”的莫大享受啊。当然，话说回来，笔者也并不是念着“阿弥托佛”的吃斋和尚，相反也经常沉侵于诸多武侠作品中的绝世恋情而不能自拔，只不过在民族与爱情的选择面前，笔者宁可保家卫国而已。（旁白：空头支票谁不会开啊？呵呵） 　　#1情缘 　　“爱恨情仇”是武侠文化中的主旋律，比起国仇家恨来说，男女之间情感的刻画更是众多武侠小说乃至武侠游戏所惯用的技巧。经典者如《神雕侠侣》揭示出的“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生死相许”的惊天地、泣鬼神和《仙剑奇侠传》的“今生情尽空悲切，来世再续未了缘”的动人心弦、赚人热泪，莫不在笔者脑海烙下了深深的痕迹。而说起武侠文化中的情感纠葛，梁羽生《白发魔女传》中的玉罗刹练霓裳与卓一航之间的爱情悲剧，堪称最早的经典之作，小说中的玉罗刹一夜白头的描写更使人触目惊心，令人深深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而其后古龙先生笔下的《楚留香传奇》以及《陆小凤》这两大系列，则令人不敢恭维（注：纯粹从情感的角度）了，这两位仁兄的风流韵事可说是一箩筐也装不完，太过于接近现代青年“反传统”的情爱方式只给笔者留下大大的两个字：滥情，这固然可以满足一些读者的“猎艳”心理，却也只不过转眼变成匆匆流逝的感觉罢了。而真正完美呈现武侠中“爱情”最高境界的，则当数煽情高手金庸大师。以至于连专写爱情小说见长的台湾女作家三毛也不得不赞其高妙，称金庸的小说妙在一个使人可以上天堂、也可以入地狱而又无法说得清楚的“情”字，虽说有点夸张，却也不无道理。看令狐冲的箫、任盈盈的琴，合奏出的是荡气回肠的《笑傲江湖》，触动心弦的则是天涯海角、永不相忘的丝竹之音了，其间却也夹杂些许爱人嫁作他人妇的悲凉；而《射雕英雄传》蓉儿的快乐笑声背后，又滑过多少华筝的伤心珠泪、夜夜梦回？当然也有杨过与小龙女最后的相聚，我们也深深地感受到那一份来之不易的狂喜、苦尽甘来的悸动，或者说，分享他们冲破世俗的压力和历经风风雨雨应该得到的幸福！那么，回到我们的游戏中呢，正如金庸先生在他的作品中表现的思想一样，托尔斯泰说过，“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同”。可是大宇那一剑（仙剑）的风情，却在武侠游戏的世界中把这位大文豪的名言刺得支离破碎。《剑侠情缘》系列一向标榜的是“侠与情”，二代中南宫飞云的经历，的确让人不胜唏嘘，依然以捍卫民族气节为主题的剧情一波三折，娇俏动人的燕若雪在《天仙子》的优美旋律下也与主角演出了不少感人肺腑的情感场面。然而一切欣喜，在金国国师燕北飞最后那奇峰突起的一掌里化为片片灰烬。击穿的是南宫飞云的心脉，“移花接木”到笔者心里，则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感触了。现今的武侠作品，在《仙剑奇侠传》的“生离死别”效应下，引来跟风之作有若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可惜久经考验的玩家早已是“金刚之驱，水火不侵”，仅仅靠生搬硬套的“主角死亡法”是打动不了麻木的“铁石心肠”的，可惜《剑侠情缘2》依然没能免俗地布下了这招“破”棋。 　　#1江湖 　　什么样的江？ 　　什么样的湖？ 　　是奔泻如流是烟波浩淼？还是风云变幻的武林春秋？每次脑海中闪过这两个字，正如那句清清的、淡淡的：“小楼一夜听春雨”，依然是那种意境悠远的感觉油然而起。作为一个GAME玩家，笔者想那大概应该说是武侠的江、情感的湖吧！玩的是游戏，体验的是人生，中国独有的武侠文化，带给我们无数绮丽的梦想。多少次醉里挑灯看剑、有紫禁之巅、英雄决斗；有刀光剑影、豪情烈酒；当然经常魂牵梦萦的，是那心中的女神、常伴左右^_^。许多年来，自小在武侠文化熏陶下的笔者（都是在课堂上偷偷看的^_^），对武侠游戏总有一种近乎执着的偏爱。而在时光进入2001年的暑期，终于满怀希望迎来了阔别六年的李逍遥GG，不料被那旧瓶装的新酒倒尽了胃口，虽然大宇资讯踌躇满志的做“中国的史克威尔”的豪言壮语依然在笔者耳边回旋，却令人感觉不过是明日黄花、一枕黄粱罢了。 　　但是和前两集的《剑侠情缘》正传偏向于历史背景比起来，《月影传说》更接近于一款传统的虚构武侠作品。这大概也是游戏命名为外传的原因之一吧。不可否认，游戏中都或多或少地牵绊着古龙先生《圆月弯刀》的影子，而全篇则通过主角的经历有机表现了名利诱惑和情仇爱恨之间的冲突，多结局的设定也给玩家更多耐人寻味的思索。是啊，面对那樱花谷吹笛的白衣女子、忘忧岛多情的纯真少女、娇蛮的盟主千金，还有那在十年前与他一样失去了亲人的月眉儿，多情的剑侠又该当如何去面对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片片情缘呢？江湖的岁月，恩恩怨怨，聆听着游戏结束时那首《爱的废墟》，久违了的那种叫做“感动”的东西，还是不知不觉、挥之不去地漫延开来，像潮水般地延伸出去……但是光凭儿女私情，虚幻空洞的背景设定，剑侠永远只能是普通侠客，而不能成真正的大侠。 　　我依然执着地等待武侠游戏更辉煌的明天…… 　　编后：武侠文化之于中国，如同骑士故事之于欧洲。在外国人的眼中，似乎只要是黄皮肤黑头发，就肯定会李小龙的旋风快打，或者是章子怡的飞檐走壁。无论是电影，还是文学，中国这个名字包含了多少武侠的精气。可到底怎么才是真正的武侠？是仙剑的生离死别，还是剑侠的国仇家恨？是金庸的浩然大气，还是古龙的轻灵飘逸？每位读者都有自己的理解，每个武侠游戏都有自己的主题。 　　但无论是仙剑，还是剑侠，都只是武侠和游戏中的一个小分子，真正的武侠，是存在每个人心中的那一份激情和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