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登的森林 血饮狂刀 2000年 第39期   编者按:很精彩的一篇小说,用最新的一个战略游戏《近距离作战4》作为背景,很对战略游戏迷的胃口吧!不过在作者的文字里,反映更多的却是战争中士兵对战斗、对命运的恐惧,不禁让我们对游戏中的普通士兵又多了一分同情。而且非正义的战争永远都只能是失败,要知道,和平是所有人的心愿。 #1 等  待   “把头伏低点”我趴在弹坑里用手按住旁边一位党卫军上尉的钢盔:“当心美军的狙击手!”   这是一个105mm美制榴弹炮打出的弹坑,里面挤着三个德国步兵。我,德国国防军上士,正抽出一把枪刺装在了步枪上;年长的德国国防军中士,沉默寡言的人,他正在给一挺MG42机枪换子弹;还有一个是党卫军上尉,才16岁,天知道他的军衔是怎么来的,不过他好像是希特勒青年团的成员,他正紧握着一把崭新的MP40冲锋枪微微颤抖着。   我们是在一个小村子外,现在是冬天,下大雪,所有的东西蒙上了一层白色,树木、房屋、战壕、坦克……包括我们三个人呆的这个弹坑。这场由元首发起的“守望莱茵”战役在阿登森林已经打响了十几天,元首命令我们要像1940年那样将盟军赶入大海。开始我们取得了一些胜利,可是,这几天形势大为不妙,只要暴露在地面的一切都是盟军飞机的攻击目标。我们只好躲进房屋废墟、战壕或弹坑。昨晚我们连队把一辆虎王坦克隐蔽进一个半露地面的地下室后,就在它的四周埋伏了下来,到现在为止已经潜伏了六个小时,就等着美国人来撞枪口了。   雪地里的等待是难熬的,不许点火,为了取暖,大家不停地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好让手脚不至于冻僵。而我,思绪飞回了十几天前……   “你怎么证明你不是逃兵?”一位盖世太保在审讯室向我咆哮道:“1941年,在俄国你从部队的休整地失踪;1942年,在北非你从战场上消失;现在,1944年,我们又在柏林找到了你!你这个逃兵,我们要绞死你!”   “听我说,你搞错了……”我耐着性子向这两个全身黑制服的人解释两年来我从莫斯科到北非,并负伤回到柏林的事。   “好吧,由于美军飞机轰炸了柏林,我们找不到你的军人履历表,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话,我们都有解决的办法……”盖世太保这一席话说得我头皮发麻,该不是要立即绞死我吧?   “事情是这样的,元首已经下令在阿登森林地区进行反攻,我们拥有精良的武器,但人太少,很多士兵和军官还是学生,前线缺少你这样有丰富战斗经验的老兵。”审讯的口气明显缓和了不少,他们松开了绑我的绳子,“所以,你得去阿登,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你又是一名帝国光荣的战士了!”   我能说什么呢?这时如果我一犹豫,他们肯定会把我拉出去枪毙,什么时候出发?”我站起来立正敬礼,盖世太保回礼:“就今天,你去征兵处报到。”   雪渐渐停了。怎么说呢?现在我的四周就是这个由一辆坦克和几十个步兵组成的连队,战友们的制服很乱,有国防军的、有党卫军的……一看就知道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   我看了党卫军上尉一眼,他的枪管里还残留着一点冬季润滑油,一看就知道还没打过子弹。   “新兵吧?”   “嗯!我中学还没毕业。”   “参加过战斗吗?”   “没有,我从没见过敌人。”   “没关系,一会儿就见到了。”   在这里军衔是没多大用处的,管用的是你的战斗经验,这才是杀敌保命并获得战友们尊重的关键,所以在这个弹坑里我这个上士实际上是头儿。 #1 前  奏   “注意!敌侦察机!”前方传来喊声。我们把身子伏得更低了,一架美国侦察机呼啸着从我们头顶俯冲过去。   “好了,敌人的飞机走了……”我的话没说完,地动山摇的声音就炸在了我们身边,一排排的炮弹向我们连队这边飞来,然后就是爆炸、残缺的肢体、破碎的枪支残片飞舞……我双手抱着头盔,身体使劲蜷曲在弹坑中。“大家不要动,保持隐蔽!”我知道在炮击时不能乱跑,不然死得更快。   突然,我觉得四周一下子宁静了下来,难道我的耳朵?我从弹坑中抬起了头,还好,远处传来同伴的呻吟,是敌人停止了炮击。“上尉、中士!快起来,炮击停止了。”我推了推身旁的这两个人,“你们没事吧?”“妈的!”中士吐出了满口的泥土,要听他说话可不容易,上尉在一旁害怕得蜷成一团。   “嗨!你们,快出来,去坦克那边帮忙。”远处传来命令。“是!”我回答道,“拿上枪,我们走!”上尉用惶恐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中士从他脚那头拖出了机枪。见鬼,我这时才发现我的步枪被炸成了两截,不管它,我空着手和两位战友向隐蔽坦克的地下室跑去。   坦克还好,没被炸到。它的车长从炮塔中探出半个身子向我喊到:“这该死的冬天,大炮的瞄准镜失去了作用,汽油也冻上了,坦克发动不了,得先在底下点火烘烤一阵才行。”开什么玩笑,敌人马上就要进攻了,我们却要在这儿给坦克烤火。“不行,这种情况下点火只会招来炮击。”我回答道。   “那好吧,你们撤到村子里去,我先把坦克隐蔽好。”坦克车长说道。 #1 厮  杀   我们三人飞奔进了村子,看到连队被炮击后剩余的二三十人已经在这里准备战斗了。   一个传令兵跑过来递我一把冲锋枪和两枚手榴弹:“上边命令你们去左边那个小房子坚守,带上反坦克火箭筒。”于是,我们三人抬着一个弹药箱向那所两层楼的小屋跑去。   我们刚一进屋子,就听到远处传来坦克金属履带驶过地面的声音。这声音我再熟不过了,以前,我用同样的声音蹂躏过俄国和北非的土地,而现在,轮到我们受罪了。“上尉,快把门关上。”我用脚踢开弹药箱拿出一支火箭筒,中士站到窗口向外观察。   “同盟国……”中士低声说。   “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我们为什么要和如此强大的敌人作战?”   “嘣——”这时一发炮弹击中了我们这所小屋的屋顶,整个屋顶顿时崩落在二楼的地板上。“上尉你马上去二楼,藏在瓦砾堆中,注意隐蔽好火箭筒!”在这时候冷静是最重要的,我决定和中士守在一楼。   中士刚才的话可能是在试探我的立场,他是一个反纳粹分子吗?也许他是个盖世太保,不过我只是一个小兵,盖世太保要监视我还不如直接枪毙了事。我想刚才的炮击使我得了多疑症。   盟军坦克履带和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我小心翼翼地把头探到了门缝。   看见了!一辆慢驶的M4谢尔曼坦克,它那75mm的坦克炮正骄傲地吐着一缕轻烟,刚才那一炮说不定就是它放的。只听它发动机一声轰鸣,车尾放出一股浓烟,行驶速度加快了,后面紧接着就出现了一辆、两辆、三辆……我数了数,共三辆M4坦克、一辆M7自行火炮和一辆M3半履带车。盟军的装甲指挥官可真笨,打头阵的坦克部队里居然没有步兵,要知道坦克驰骋的地方在村外,到了村子里就得用步兵打巷战。   上边的攻击命令还没下,我和中士一人扛着一支火箭筒,他半蹲在窗边,我趴在破门边的地板上,我们分别瞄准着。   盟军的坦克离我们近了,30米、20米、10米……我隐约听见了美国兵在坦克里的对话,上边怎么还不下令攻击?如果这时有坦克兵从舱盖里一探出头就会看见屋内的我们,然后只须几秒钟的时间我们就会被炮弹和机枪子弹打得尸骨无存。   时间仿佛凝固了……   突然,一发火箭弹朝我们门外的第一辆坦克打了过来,击中坦克的正面装甲,命中点和我就隔一扇破门。顿时,气浪把我从地板上刮起,重重地摔在后面的墙上,我觉得脑袋就像受到了铁锤的重击,有一种将要炸裂的感觉。朦胧中我隐约看见中士扛着的火箭筒也怒吼了,一发火箭弹带着尾烟向窗外第二辆坦克的尾部飞去。“上士!你没死吧?”中士扔掉空火箭筒把机枪架在窗台后转过头对我大喊道,我掀开压在身上的一根断木,“还行。”上帝保佑,我居然没送命。我晃了晃头,看见窗外第二辆坦克绽开爆炸的火花,一股浓烟升了起来。   我们其它的火力点也开火了,火箭弹像蝗虫一样从各个角度飞向了敌人的这群坦克。前面两辆坦克中弹,前进的道路堵住了,后面的坦克进退两难,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转…… #1 失  败   不远处,敌人残存的一辆M7自行火炮正慢慢地向后撤。“不能让它逃掉,中士,你还愣在那儿干嘛,我们追上去!”我边说边给冲锋枪换弹匣,我们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沿着墙根在废墟残壁中穿行……自行火炮退进一个低洼地停了下来,我和中士偷偷摸到了它对面高处的一个战壕中。没火箭筒了,我从腰间皮带上取出那两枚手榴弹,拧开尾部的弹盖,然后把其中一枚递给趴在身边的中士。“上士,你想过投降没有?”中士没看我,小声问道。“干嘛!你想被枪毙吗?”我不知道中士怎么在胜利倒向我们这边时问这个问题。“你看!”中士用手指向南方。我的天,这下我明白那辆美军的M7自行火炮为什么停下来了,南边黑压压的一片,是成群的士兵和坦克在静静地移动着,离我们太近了,我甚至看见了军车上的部队番号,是巴顿将军的部队!   我们中计了,美军派出诱饵部队吸引了我们的火力,而他们的主力趁机包围了我们。巴顿,一个响亮的名字,在北非,我们精锐的非洲军团就败在了他的手下,那时我还是一名坦克兵,现在,我是一名步兵,还是摆脱不了他的阴影,难道真是战争我们注定要失败?“跟他们拼了!”我抓起冲锋枪就想冲出去,中士一把拉住我,说道:“战斗打响前我看见上尉从二楼窗户跳了下来,向后方跑了,当时我不敢给你说,我怕你追上去打死他,他还是个孩子,不该来当炮灰。”我慢慢冷静了下来,是啊,中士说得对,有谁愿意当炮灰,德国军队连年征战,在任何地方都受到抵抗和仇视,我们成了“侵略者”的同义词,这是耻辱。可是做为士兵,我们只能服从命令,照现在的形势来看,我们不是在战场上被美军打死,就是在后方以作战不力的罪名被自己人绞死,这场该死的战争。   这时,我们连队的两个士兵也跑过来跳进了战壕,我和中士马上停止了对话,相信大家都看见了美军的大部队。过了一阵子,一位传令兵爬过来,在我耳边传达了立即后撤的命令,我什么也没给战壕里的人说。渐渐地,我听见了用英语下达命令和说话的声音。“传令兵来说了什么?”那两个士兵惊慌失措地小声问到,我说:“他叫我们不顾一切要坚守下去。”“再不撤我们就要被包围啦!”他们很紧张地说。我看到美军的身影越来越近,现在是该站起来,向美军走过去的时候了……我盯着中士,他双手紧握着机枪,他也盯着我的眼睛。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最后,中士对我做了个同意的手势。于是,我们同时跳起来用枪指着战壕里的两个士兵:“起来,举起手!”其中一个巴不得举手投降,立即扔掉了枪;另外一个还没明白眼前是怎么回事,乘他发愣的功夫中士缴了他的枪。我们一不做,二不休,用枪逼着这两个人向前方的美军走去。   一群正猫着腰前进的美国兵看到两个德国兵高举着双手,后面另两个德国兵用枪押着他们走了过来,被搞糊涂了。“别开枪怎么说?中士,快点!”我不会英语,“好像是Don't shoot!吧”中士回答道。“Don't shoot!Don't shoot!”我朝美国兵喊到,接着有人回话:“放下武器,把手举起来!”他们有德语翻译,我和中士扔掉了枪,和那两个德国兵一起高举着双手。   美军继续向前推进,我们被转交给接收战俘的美军。一辆装满战俘的卡车开了过来,我和中士挤了上去,这时,一个美国军官对我们宣布:“从现在起你们是美军的战俘,一直到战争结束。”   我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让这场战争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