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春雨——武侠游戏音乐漫谈 村雨 1999年 第39期 64版 几天前，一位友人寄来张光盘，还神秘兮兮的，说里面有我“保证爱听的音乐”。音乐盘？他无缘无故送这么一张盘作什么？摇摇头，随手把盘撂在机箱上，忙自己的事去了。 凌晨2点。 习惯性地抬腕看了一下表，关掉MODEM，揉着发酸的眼睛，把鼠标指向了“关闭系统”，无意低头一瞥，那张盘还静静地躺在那里，于是改变主意，戴上耳机，将它放入光驱。可怜的老6速宏努力认了半天后，总算认出盘里的文件是MP3格式，“超级结巴”主动跳出来帮忙，我的耳中便真地回响起了那曾经非常熟悉而如今又显得有点陌生的曲子——《金庸群侠传》（以下简称《金庸传》）片头曲。夏末秋初的午夜，所居的北方小城已经有了些许寒意，窗外不知何时非常难得地下起小雨来，淅淅沥沥，和着悠扬的乐曲声，造成一种奇异的共鸣效果，那音乐也似乎被雨丝洗过，显得格外清澈，使人不自觉融入其中。（^396401a^） 小时酷爱武侠小说，后来自然痴迷起了武侠游戏。无可否认，作为国产游戏的顶梁柱，武侠游戏发展至今，水平实在不能令人满意。之所以无怨无悔深深地迷恋它，除了自幼的“武侠情结”外，另一个原因便是我非常喜爱武侠游戏的音乐。 了解武侠游戏的朋友不知注意到没有，在剧情、画面、操作等诸方面不尽人意的武侠游戏，往往配乐水平却不错，或者说很突出，有时甚至是整部游戏的唯一亮点。究其原因，或许是因为音乐的实现并不需要太先进的技术，而且中华民族自古性格含蓄，善于用音乐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因此对其更加重视吧。再说，音乐这种东西，更看重一种认同感，属于自己民族的，自然会感到特别亲切，而这种感觉是在那些欧美“大片”中很难找到的。 “灵儿——！” …… 痛不欲生的嘶喊没有得到老天一丝怜悯，屏幕最终无情地渐渐暗了下去……告别了阿奴，伤心欲绝的我踉跄走在林间小径上，忽然，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飘过来一支缠绵的曲子，如低语，似泣诉，猛然抬头，蒙蒙烟雨中依稀伫立着一人，那……不是月如么…… 谈论武侠游戏如果不说《仙剑奇侠传》那等于没说，公认的，仙剑无论哪一方面，都可以说到了武侠游戏的极致，至今尚无人能出其右。作为1995年电脑正在由PC喇叭朝声卡音箱转变时期的游戏，它的音乐水平已经非常了不起，到了《仙剑98柔情篇》，其音乐表现在武侠游戏里完全够得上“完美”二字。且不说游戏进程中那时而欢快时而哀伤与情节丝丝入扣的动人乐曲，单单结尾这一处，便不知使多少多愁善感的玩家梦断神伤，黯然泪下，所谓“心灵的共鸣”，大抵就是指这个吧。（^396401b^） 其实笔者更欣赏仙剑的开头曲和画面：一轴淡墨渲染的国画山水渐渐展开，伴着轻灵恬淡的丝竹之声，几只仙鹤缓缓向远方飞去，随之渐次现出“仙剑奇侠传”五字，那种独特的韵味，完全出自自然，毫无矫揉造作，每每听到它，心底便自然而然忆起了那段永生难忘的逍遥岁月。 如果说仙剑的音乐是以“情”见长的话，那么《金庸传》的音乐则是以“博”取胜。为何它会给我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甚至比《仙剑奇侠传》还深），说起来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因为《金庸传》是我玩过的第一部正版游戏（还是当年朋友从北京带回来，我向他抢的）。如今许多人对《金庸传》的水平提出质疑，的确，以今天的眼光看，它的成功更多的是依赖金老爷子的赫赫威名，不过，个人看法，不能以现在的目光衡量过去——在当时，《金庸传》就是最好的游戏，大家一定还记得各电脑游戏报刊一片“十四天书”的盛况吧。在一篇《金庸传》的评论中对游戏音乐提出了批评，认为“MIDI味太重”，我虽然在这里大侃音乐，实际上本人可归为“乐盲”之列，什么宫商角徵羽五音六律统统一窍不通，对音乐的认识还停留在感性阶段，往往以一己之好恶下结论，因此并不大理解“MIDI味太重”有何不妥，只是觉得里面的音乐非常好听，或许是功力尚浅的原因吧。 《金庸传》配乐的难点在于游戏本身属于“大杂烩”式，场面众多，人物繁杂，剧情分散，如何使乐曲杂而不乱，并依靠音乐将游戏引领到剧情连贯发展的轨道上来，尽管它没能做到100％成功，但终究改变了当时国产游戏盛行的“一曲贯始终”模式，也算难得了。无论是大地图，还是小去处；无论是少林武当、五岳剑派，还是黑木崖、星宿海以及梅庄、燕子坞、绝情谷等，包括小小的客栈，音乐或坦荡大气，或波谲云诡，或轻快活泼，或悲伤哀婉，与情节、场景不谋而合，可说是整部游戏中，真正能对金著内涵有所体现的成份了。特别是片头那首曲子（即刚开始行走在大地图上的背景音乐），风格飘逸，旋律优美，透着一丝柔意，闻之令人神往，至今我还能轻轻哼唱出来。 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一位朋友曾对我说，他认为与金著有关的游戏相对较成功的只有两部，一是《金庸传》，另一部便是这《倚天屠龙记》。这《倚天》（《倚天屠龙记》简称）在金著中本就占着一个“奇”字，改编成游戏，音乐自然需要别具特色。从张无忌的悲惨身世开始，到他下武当，入明教，闯荡江湖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以及与周芷若、小昭、赵敏等人的感情纠葛，情节的跌宕转合过渡，确实给配乐带来不小难度。好在制作者还是比较成功地完成了这个任务，继承了通常武侠游戏的古朴典雅曲风，到慷慨激昂处时更隐隐有金石之声，铿锵有力，给人以很深的印象。不过，这部游戏出版较早，大多玩家只是玩过没有音乐的所谓“硬盘版”，也就无从领略，殊为可惜。 　　宝岛台湾的游戏业比大陆发达是不争的事实，这样我们就更应该多回过头来瞧瞧，大家应该不会忘记《剑侠情缘》吧！作为“大陆第一部”，而且是要挑战《仙剑》的武侠RPG，在1997年初曾经闹得沸沸扬扬。十分遗憾，它的制作水准最终没能给《仙剑》带来什么威胁，虽然我也曾经爆机，可没有什么太强烈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都要淡忘了。反倒是精心制作的那几首主题曲令人印象深刻，当初也曾作为一大卖点，好像还专门截取出来编成单曲放在一张配套光盘上供玩家欣赏，这一方面体现出制作者的自信，另一方面体现出《剑侠情缘》的音乐起点的确比较高。事实上，岳飞抗金本身是个好题材，所配的音乐也把那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豪情与怒发冲冠凭栏处的悲壮发挥得淋漓尽致，假如画面操作什么的能“给点劲”的话，一不留神真成了经典也说不定。据说《剑侠情缘2》已经到了Beta测试阶段，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它的表现吧。 　　聊音乐，我不得不提及TGL的《守护者之剑》，尽管它的背景故事在欧洲，严格说来不能算武侠游戏，但惟有它，在《仙剑》后又让我真切体验了一回被游戏音乐深深叩击心扉的感觉。哪怕是《仙剑》本身，也没能让我真的落泪，但《守护者之剑》的片头伴着那哀伤而凄美的音乐讲述着伊格丽亚的传说时，结尾又以同样哀伤而凄美的音乐为我带来心灵的满足与空虚交织的双重震撼时，我……眼前真的模糊了。 　　虽然武侠游戏音乐多数的确相当不错，但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不说别的，只与近邻日本相比，水准还差着一大截。玩过《最终幻想8》吗？王菲用那首带着浓浓东方味的“Eyes on me”提醒着我们，什么才能算是游戏音乐，合格的游戏音乐应该是什么样的。可以说日本游戏的每一曲音乐，都能讲述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可在国产游戏中，能达到如此水准的不过凤毛麟角而已。 　　武侠游戏在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今年又进入了一个新的繁荣期，凡是已经出品的笔者都尽数玩过，眼见画面操作等“硬件”水平都有了长足进步，的确令人欣喜。可我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音乐水准有停滞不前的趋势（不好意思说下降），如上面所提及几部老游戏那样富于感染力的始终无缘得听，难道这是发展道路上的必然？还是矫枉过正，太过追求高新技术手段而丧失了原有的灵感？不知道。 　　雨声渐渐弱了下去，乐声亦渐渐停歇，可那悠扬的曲调似乎总在脑海中回荡，挥之不去。闭上眼，心底忽然闪起一个希望，若能再在一个这样的雨夜，戴上耳机，伴着那天籁之音，静静咀嚼着剧中人的悲欢离合，体会“是雨，是泪，我也分不清”的感觉该多好啊。 　　雨季，马上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