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人·人生 陶然 1998年 第24期 30版   夜幕降临,我漫无目的地穿行在杂乱的人群中间,任凭寂寞一阵阵涌向心头。天空呈现出一种暗红的颜色,我忽然想起了那位将天空绘成红色的伦敦画家来,他向世界说,这种红色的名字叫做污染。我不由得裹了裹衣服,尽管夏已将至。   然而,恰如一位哲学家所言,最可怕的或许并非环境的污染,而是人心的污染。   交通的发展令世界越来越小,于是便派生出“地球村”这种说法。真是这样的吗?为什么我总觉得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是越来越近,而是越来越远了呢?   “再也没有了独行万里为允朋友一诺的男人;再也没有了‘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的女子。雄鹰只在电视里飞翔,豪侠仅存于酒后的呓语。利剑悬于博物院,即使你拥有了它,又能刺穿什么?”高晓松用易水壮士般的豪迈悲歌《好风长吟》来阻抗这个世界,而我呢?我拥有什么?   端坐在17英寸的屏幕前,关掉了所有的灯和所有的门,把音量开到最大。我走进古代。我应该是万人景仰的剑仙,逍遥处红颜轻风细语,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左手美酒琼浆,右掌剑气如虹,一招“酒神”,醉斩拜月教主。我也应该是除暴安良的一代大侠。剑术天下无双的令狐冲是我的朋友,善良而又勇武的张无忌是我的兄弟,就连邪恶如田伯光者也被我感化,认我做哥们儿。我们青梅煮酒,论尽天下英雄好汉;携手同游,望遍中原锦绣河山。我们侠名远播,连“为国为民,侠之大者”的郭靖也忍不住要夸赞几句;我们武功绝世,就算欧阳锋、任我行等诸奸邪之辈齐至,又岂能胜我胸中一股浩然之气?人生至此,又有何憾?   我也曾不远万里,只身来到中世纪的欧洲那个被恶灵缠绕的小村庄,会合三位各具异禀的朋友,研究魔法和西方格斗技巧,饶有兴趣地找寻上古遗落的那些黄金铸就的神兵利器,并以一招终极的Apocalypse(基督启示)提回了大魔王Diablo和Na-crul的头颅。   我还是文明的创建者。我兢兢业业地指挥着我的工人、农民和战士,建设属于我的“帝国时代”。杀伐非我所愿,我只是精心地安置着我的人民。听听天上雄鹰的长啸,那是我灵魂深处的呼喊;看看海中巨鲸的舞蹈,那是我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迹,真的,很多。在那个属于我的时空里,我很满足,也很自豪。我忽然觉得,我就像歌德笔下的浮士德,为了理想,为了希望,不停地追求,不停地探索,任性而执着。   我们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潜藏着许许多多的梦,瑰丽如天边的晚霞。但不幸的是,梦,在很多时候,都仅仅只是梦而已,正如晚霞般遥不可及,且稍纵即逝。   打败了拜月教主,却无力挽回心爱的灵儿离我远去;我的武功震古烁今,到最后却仍要和朋友们含泪分手,踏入如水的时光回到现实;我精心布置了一个繁荣富强的国度,却又不得不为了抵抗外族的残暴侵略而拿起我所深恶的刀剑与长矛,让战火无情地蔓延,哀歌四起,生灵涂炭……   当我关上电源,看着窗外微露的曙光,我很清楚,我已从梦中醒来,我将继续在现实中艰难跋涉,继续穿行在人的洪流之中。   这是个英雄难寻的时代。对于小偷和拦路抢劫,在冷漠的过客和看客中间,有几个敢于挺身而出?   这是个朋友难觅的时代。金钱,对于人的诱惑虽然自古就已存在,但几曾像现在这般强烈?为了钱,一个“情”字正在被人的贪欲肆意吞食。   我默默无言,却从心底里感到了悲哀。商业的社会,经济基础固然必不可少,人类精神家园的构筑应该摆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我只能说,感谢游戏。   有哲人说:“游戏中的人是最纯粹的人。”我不知道我玩游戏时是否纯粹,但我感觉到,在游戏中,我才真的是“我”。我喜欢一切健康、美丽的游戏。在这里,没有无穷的贪念,没有无尽的堕落;只有浩然正气,只有豪迈情怀。这,才是我心向神往的“人”;这,才是我梦寐以求的人生。   是游戏,让我对这个小小的世界仍充满了希望和爱;是游戏,让我在心中长存一把正义之剑。有句古话叫做“玩物丧志”,而我恰恰相反,是“玩物长志”。我不会在游戏中沉沦,我只会在游戏中找寻人生的真谛。   很希望人人都能玩一玩大宇的《阿猫阿狗》,让我们大家携起手来,共同反抗那可怕的“人心污染计划”;让全人类都和睦相处,让友谊的光芒照遍天涯。我知道,这需要时间。但我同样也相信,为期并不会太远!   让我庄严地,为所有好的游戏,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