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软垄断案 黎和生、雷军 1998年 第04期 08版 ^040801a^ ◇黎和生：读者朋友，大家好。值此新春佳节之际，我请来了北京金山软件公司的雷军总经理，与我一起共同主持本期的时空节目。雷军，你好! ◆雷军：读者朋友新年好! 　　◇黎和生：这几日，中华大地一片喜气洋洋，大家纷纷打点行装，准备回家与亲人团聚，过一个祥和热闹的春节。 　　◆雷军：美国人刚刚过完年（圣诞节）。 　　◇黎和生：比尔·盖茨好吗? ◆雷军：他恐怕连圣诞节也没过好。那场官司真是烦人。 ◇黎和生：你是说那桩著名的反垄断法案吧。本报今年第一期，曾将这桩公案列为“1997年国际IT业10件大事”之一。 　　◆雷军：微软这场官司必输无疑。象微软这样霸道的企业，美国人早该管一管了。微软不仅在美国本土撒野，还跑到咱中国来逞强，非要将中国人在文字处理领域硕果仅存的火种WPS97致之死地而后快，而且还采用低价倾销的政策。 　　◇黎和生：我知道雷先生是著名的反微软斗士，求伯君和你，在过去一年与微软苦苦拼斗，很赢得了些掌声呵。不过，盖茨好象不怕来中国，他于12月10日～12日第五次访问中国，出席FDC（微软专业人员开发大会）、在清华布道，看不出有什么官司缠身的忧郁感。 　　◆雷军：盖茨这次走得行色匆匆，满打满算在中国就呆了两天。不是他不爱长城，不愿看故宫，是法庭的传票在候着他呵。 　　◇黎和生：这几年微软的官司多了，单是近年，有影响的就有下面几件—— 　　·1996年7月24日　Caldera诉微软打压DR DOS案 　　·1997年10月7日 Sun指控微软违反java许可协议案 　　·1997年11月7日　美国德州政府指控微软干涉法庭调查案 　　对于官司，盖茨早该习惯了，所谓“账多不愁，蚤多不痒嘛”，另外，还有负责法律事务的高级副总裁Bill NewKom鞍前马后应付。 　　◆雷军：咱们把微软垄断案给读者回顾回顾如何? ◇黎和生：正合我意。 1997年10月，微软公司所在的华盛顿州正是一年好景色。20日，忽然传来司法部状告微软违反1995年反托斯协议的消息。虽然司法部要弄倒微软的传闻早已有之，但盖茨仍然没有料到双方会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 　　按照司法部的指控，微软将Internet Explorer作为申请Windows95许可证的条件，是一种对PC经销商和用户的强迫行为，严重违反了1995年司法部与之签定的反托斯协议。协议规定，微软不得利用其占垄断地位的操作系统配售其他软件产品。 　　司法部要求哥伦地亚地方法院立即制止微软的不公平竞争行为，并敦促微软声明Win95用户可以使用除IE外的任何浏览器。微软若继续违反协议，法院应毫不手软地采取每天罚款100万美金的惩罚措施。 　　◆雷军：尽管微软公司当即作出了强烈反应，否认对经销商有强迫行为，并声称IE与Win95已是水乳交融的集成品，一旦卸载，后果不堪设想……但是，华尔街的大股东们还是闻到了火药味，纷纷作抛售状，使早些时候上涨了3美元每股的微软股票迅即下跌了5美元每股，而竞争对手Netscape（网景）的股价，却异外攀升了6美元每股。 　　之后双方都大造舆论，一方声称要坚决维持司法的尊严，准备屠龙；一方则不断在自己的站点和报纸上发布声明，列出种种理由证明IE确实是Win95的一个功能秩序，并指责司法部滥用法律，妨碍美国IT业的大发展。比尔·盖茨更在《华尔街日报》上撰文，“软件公司根据用户的要求添加功能，加什么，不加什么，难道还需要司法部来具体指导?”，予头直指反垄断法。 　　其间，助理首席检察官克莱因（klein）代表政府公布了微软与部分厂商签定的Win95许可合同，合同上有明确的附加条件：不得单独发放IE或Win95。 　　◇黎和生：1997年12月11日，在双方舌战20天后，哥伦比亚地方法院法官杰克逊（Jackson）作出了一项过渡性判决，命令微软立即停止在Win95中捆绑IE。但判决并未完全同意司法部关于微软违反1995年反托拉斯协议的观点，也没有对微软处以每天100万美元的罚款。 　　首次判决出人异料地得到双方的欢迎，司法部认为自己向胜利迈出了第一步，微软认为自己的主张得到了采纳。 　　不过，杰克逊法官的一项特别任命却差点让微软背过气，他当庭指定哈佛大学法学教授Lawrence Lessig担任此案的“特派员”，负责在今年5月31日之前收集微软是否违反协议的证据。 　　这位“特派员”曾代表Netscape（网景公司）向微软发了一封电子邮件，指责微软对Netscape的打压行径。他还在信中把微软比作一个十恶不赦的恶棍。 　　微软认为，Lessig出此恶语在前，对微软存有偏见，法庭指定一位带有偏见的人当调查员，有违司法公正。 　　◆雷军：一审判决过后没几天，微软的人虽然口头上表示“遵守法庭的判决”，却迟迟不向用户提供IE卸载工具，倒是他的对手Nertscape急急忙忙出来说，该公司将执行一项“自由选择”计划，帮助用户卸载IE。 　　司法部对微软的“傲慢无礼”十分愤怒，他们又向法庭紧急递交了诉状，状告微软犯有“藐视法庭罪”，要求法庭举行听证会。 　　1997年12月19日，法庭举行听证会，微软的人在法庭上辩解说，“不是他们不遵守法令，而是IE已与Win95集成到一起，删除IE将导致Win95出现一系列意想不到的问题”。微软这种不合作的态度使杰克逊法官大为光火，他当庭演示了删除IE图标的操作，结果仅用了90秒钟。微软的一位官员又站出来澄清，法官大人删除的仅是IE图标和3％的代码，并没有真正清除IE。 　　仁慈的杰克逊法官对微软的无礼行径的忍耐已到了极限，他宣布，1998年1月13日法庭将正式审理“微软藐视法庭罪”一案（实为微软垄断案的案中案）。 　　◇黎和生：1998年1月13日，法庭如期开庭，但却不是正式审理，而是一场听证会，曾经怒不可竭的杰克逊法官显然拿不定主意。他要求双方在1月19日之前再向法庭提交材料，1月22日法庭将最后确认微软是否“藐视法庭”。 　　◆雷军：唉，美国人把打官司当成了马拉松竞赛，微软很显然是在狡辩嘛。 　　Windows95是1995年8月份上市的，那时候，微软根本没有想到过什么浏览器，只是在12月7日，微软才出来宣布“沉睡的巨人醒了”，IE明显是捆绑上去的。微软声称Win95与IE是集成产品，这一点站不住脚。 　　关于微软是否藐视法庭，这也是显然的，我曾经就卸载了IE4.0，Win 95运行如初。 　　◇黎和生：美国的新闻媒体这段时间也是随风而舞，巴不得把事情搞大。 　　◆雷军：美国的新闻媒体、新闻站点，从微软案发以来，几乎是开足了马力煽风点火。著名的《时代》周刊、《华尔街日报》、《商业周刊》、《财富》杂志等媒体，以及ZDNET、CNN等新闻网站，几乎天天刊有案件的进展报道。 　　当然，不但美国报刊没闲着，就是我们中国的报刊、电视，近段时间也是“微”声一片。 　　◇黎和生：我最近比较注意美国《时代》、《财富》和《商业周刊》杂志，发现《时代》每天都在跟踪案情；《商业周刊》在1997年1月12日专门出了一期微软特刊，比尔·盖茨又上了封面；而《财富》还煞有介事地在网上就微软案在全国搞了一次民意调查（通过电话采访），结果出来一个结论：美国人爱微软。 　　《财富》列出了许多问项，让用户确认，下面三项的结果使《财富》确信：美国人爱微软。 ·在“你钦佩还是讨厌微软CEO比尔·盖茨”一项中，有38％的人填了“钦佩”，仅有10％的人表现出“厌恶”——这说明，美国人爱微软的CEO 　　·在“你认为微软的产品怎么样?”一项中，有31％的人填了“较好”，45％的人填了“好”，只有2％的人填了“差”——这说明，美国人爱微软的产品 　　·在“对微软与司法部的对抗事件，你站在哪一边”一项的回答中，有38％的人明确表示站在微软一边，只有28％的人明确支持司法部，而不知可否的人占了34％—这说明，美国人此案站在微软一边 　　大众舆论一向对美国司法判决影响甚大，民心向“微”，能使微软打赢这场官司吗? 　　◆雷军：我仍然认为微软必输。你上面列举的《财富》调查结果毕竟是抽样调查，你要看到，那些大公司，特别是IT业的控股商们是希望看到微软输掉官司的。微软实在太霸道了，多少新生的小公司被其扼杀在糨褓中，Netscape这么耀眼的一颗星星，眼看就要坠落在硅谷上空。 　　◇黎和生：微软IE一捆绑，两年时间就冲到了40％的市场占有率，Netscape 97年第四财季亏损近亿美元，今年裁员已不可避免。 　　◆雷军：微软如果赢了官司，Windows98就会理直气壮捆绑IE最新版，Netscape哪里还有活路?我这里有一份微软产品市场占有率表，大家看一看，什么想法? 　另外，微软在“教育和游戏”、“艺术和娱乐”、“在线服务”等领域都有决定性影响。特别是它最近斥资3.5亿美金收购Hotmail，使它与第一名AOL（美国在线）的距离大大缩短了，超过AOL只是迟早的事儿。 　　在多个领域占据第一的微软，动辄以金钱和操作系统许可证威助其他公司。 　　微软已对IT业的创新构成了阻碍。既然AT＆T在1995年可以一分为三，为什么Microsoft腰斩不得? 　　微软如此之富，它可以一年花25亿美元在新产品开发方面，相当于世界前十名软件公司中后九名一年利润的总和；过去两年，它收购了37家公司；现金储备从69亿上升到100亿；世界IT业富豪前三名都是微软的人。 　　微软的钱从哪里来的呢?靠公平竞争吗? 　　◇黎和生：我理解你的意思了，微软垄断案已不单单是一个IE是否应该和Win95捆绑的问题，而是微软是否已成了世界软件业前进的绊脚石的问题。 　　◆雷军：正是。微软如果赢了官司简直不堪设想。 　　◇黎和生：微软如果输了官词呢? ◆雷军：真是不改设想。 　　◇黎和生：比尔盖茨之所以敢公然与代表政府的司法部作对，乃是他深深知道，司法部一旦得手，Win 98将不能再捆绑IE，而没有IE的Win98显然对用户缺乏吸引力。IE如果如愿成为Win 98的一个集成功能，则微软不但可以改变竞争对手NetScape的Navigator浏览器于死地，而且又可以牢牢掌握浏览器标准，为微软在即将到来的Internet时代尊定基石。 ◆雷军：种种迹象标明，微软这场官司输定了，我劝微软还是早点料理“后事”。 ◇黎和生：输了官司的微软依然强大。 ◆雷军：我在网站上看到“一封致比尔·盖茨的公开信”，内容非常感人，信的作者对微软的产品忠诚无比，对盖茨本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他这一次却忍无可忍。 　　他在信中写道—— 　　亲爱的盖茨，司法部是代表美国政府的机构，不是一家与你竞争的公司，你对法官无礼，对司法部无礼，就是对美国无礼。 　　◇黎和生：这位仁兄真是个爱国主义者，政府就不能输官司吗?不过，我倒是同意他对盖茨的规劝：微软应该与法庭合作。 　　^040801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