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落山了 黎和生、有勇 1998年 第48期 01版 #1 悄悄的我走了， #1 正如我悄悄的来； #1 我挥一挥衣袖， #1 不带走一片云彩。 　　记者敢打赌，南京月亮计算机科技公司（人们常常习惯于叫他们“月亮软件”）的总经理张真小姐一定喜欢徐志摩先生的这几行著名诗句，因为她决定关闭月亮软件公司时，如此干净利落。 #1南京月亮“跑”了 　　1998年11月10日，星期二。电脑报广告部的翁光萍小姐依例在给报社的广告客户们打电话。因为竞争太过激烈，广告客户们几乎每周都要针对市场变化和竞争对手的动向变换广告。 　　025－4584048，025－4482342，南京月亮的两个电话，翁小姐拨了十几遍也无人接。正在疑惑之际，月亮软件的另外一位负责人主动打来电话，告知该公司广告从第44期起暂停，什么时候恢复，等候通知。 由于《电脑报》无可置疑的“发行量老大”地位，国产软件几乎没有一家不在上面打广告的。为了保持竞争优势，月亮软件每期都保持着至少两个四分之一版的广告版面。 在竞争对手继续保持广告轰炸势头的时候，南京月亮突然暂停广告，倒是大家始料未及的事。 　　1998年11月11日。北京兴四方公司总经理束平安给报社打来电话，称，“有消息说，南京月亮软件公司突然关闭了，人去楼空。” 　　至少电脑报广告部、软件部的同志不会相信这个消息。一家昨天还接到“暂停广告”的电话；另一家刚在几天前从月亮要了货。 　　消息不断从各种渠道传来。上海农工商软件专卖店负责人毛建伟打电话给报社说，“找不到月亮软件的人了”；南京新高科技有限公司负责人秋路在晚上12：00打电话给束平安，“我到月亮软件去看了，门已闭，电话‘暂未使用’。正巧碰到该公司的一位姓卞的员工，问原因，卞先生不语，只不停地向我催款”。一位知情者也透露，他在10月底向月亮软件进了一批货，就差2000元钱，南京方面硬是要他马上付清，他很不高兴，感觉月亮软件不像要长期做下去的公司。 　　随着月亮软件广告和电话的中断，关于他们的传言也开始满天飞。 　　有说，月亮软件的老板夫妇已经卷款到美国去了；有说，夫妇俩正在准备到国外去读书；有说，该公司因为在当地税务部门的年终突击检查中“有偷漏税嫌疑”，被勒令停业自查……传言的版本比《即时汉化专家》还多。 #1调 查 一家公司由盛而衰，甚至倒闭，在商界中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但商界有商界的游戏规则，任何时候都要以用户的利益为重。月亮软件如果真的倒下去了，售后服务、升级服务怎么办?为了广大用户的利益，11月底，本报急令驻南京记者高中宝实地调查。 　　一个偶然的机会，记者高中宝拨通了月亮软件总经理张真小姐的手机。张小姐首度承认“南京月亮软件因经营不善，已经向当地工商局申请注销”。本报记者随即提出，月亮软件是一个在《电脑报》读者中很有影响的品牌，《电脑报》有许多读者（在今年的读者调查中，有23％的读者说自己买了《即时汉化专家》）是月亮软件的用户，希望张真小姐代表月亮软件就售后服务给读者一个满意的“说法”。本报记者还特别把社会上的传言告诉了张真，强烈建议月亮方面澄清事实。 　　1998年12月5日，张真小姐主动与本报记者高中宝联系，希望通过本报给广大读者一个解释。下面是两人之间的一段访谈录。^480101a^ #1　　记者：据记者所知，你们的产品《即时汉化专家》在各专卖店比较畅销，而且，一年来广告攻势不断。怎么突然宣布关闭公司呢? 　　张真：众所周知，今年的软件业日子不好过，广告上红红火火，实际上真赚到钱的不多。我们也是撑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宣布关闭公司的。老实说，这一段时间，我的心情也非常不好过。 #1　　记者：与你们同道的金山软件、北京铭泰，都走了融资、重组的道路，你们为什么不主动出让一些股权呢? 　　张真：早在铭泰与实达合资前，我们就向某些有实力的公司主动表示过合作意向，但他们开始感兴趣，一段时间后就无音讯了。现在经济形势不好，大家做事都比较小心，不是说融资就融资成功的。 #1　　记者：是不是你们要价太高? 　　张真：绝对不是。因为，根本就没有谈到钱上来。 #1　　记者：听说你们夫妇俩打算一起出国深造，有这回事吗? 　　张真：我的先生是一名正规单位的正式员工，哪能说走就走。外界的那些传言是不负责任的。 #1　　记者：那你自己呢? 　　张真：不瞒你说，我确实有再深造的想法。到国外还是在国内，现在还没有决定。在经营南京月亮的这几年中，我深感管理知识不够。公司越发展越感吃力。 #1　　记者：那也犯不着关闭公司，你可以委托手下人代管嘛。 　　张真：我们公司是个小公司，发展高峰时也就6个人，有人说我开的是“夫妻店”，我不赞成。我们可能更像一家小作坊。 #1　　记者：小作坊在公司小的时候挺有效，所谓船小好调头，公司再大一点，就弊病丛生了。 　　张真：是的。你知道，汉化翻译软件市场今年竞争异常激烈，《东方快车》新版接连推出，而我们好不容易到6月份才上市《即时汉化专家98》，给竞争对手开了很大一个后门。后来，《金山词霸》又搅和进来。这两家都是有钱的主儿，雷声大，雨点也大，我们确实很难抵抗。再后来，曾经奄奄一息的上海朗道与郑州洪涛再度卷土重来，词典软件市场一场龙争虎斗又一次在所难免，我们深感“体力”不支，不得不提前退出了“决赛”。 #1　　记者：但你们怎么能说走就走呢，用户买软件很大程度上是买服务，你们打算怎样处理《即时汉化专家》的售后服务? 　　张真：我们正在寻求能够使《即时汉化专家》正版用户继续得到服务与升级保障的有力方法。在这点上，我们定会尽力而为。 #1　　记者：你认为月亮软件的倒闭对其他公司还有哪些启示? 　　张真：最好不要乱打广告战。产品的内在质量才是根本。几年来，我们在广告投入上尝到了甜头，去年和今年的销势都相当不错。但当同类产品加入到竞争中来时，我们没有从质量这个根本上奋起直追，终于因新产品升级不及时，被市场最终淘汰。 　　痛定思痛，但愿《即时汉化专家》的悲剧不再在其他企业重演。 #1　　记者：我想再问一个问题。有人说，你们在去年至少销售了10万套《即时汉化专家》；换句话说，月亮软件在去年赚了不少钱。是这样吗? 　　张真：不能说我们没有赚到钱，但10万套这个数字有些夸张，也许把盗版包括在内有这么多。 　　说到盗版，我想多说两句。现在国内软件商很苦，一个原因是国家税收政策不够合理，税赋太高；一个原因是盗版太猖獗，老老实实搞开发的正版商家赚不到应该赚的钱。 　　月亮软件倒了，如果碰巧能引起权力部门的重视，也算为中国软件业献了一把“余热”。 #1再调查 　　月亮落山了。确凿无疑。但月亮软件张真小姐的答复却不能让记者完全满意。^480101b^ 　　据记者从连邦总部调查，连邦今年1～11月份销售《即时汉化专家》各版本共约9000套。连邦认为该系统的销量约占全国销量的四分之一，照此推算，《即时汉化专家》今年的销量当在36000套左右，离破产应该还有相当长一段路。除非他们赚了吆喝，却没有收到钞票。 　　此外，据记者从本报软件部了解，该部门今年6月份至11月份，共销出《即时汉化专家》各种版本共计3000余套，在经销的各类软件中，《即时汉化专家》算是比较畅销的。部门主任杨涛透露，现在还有许多人汇款邮购此产品，再给他1000套，一个月左右就能发出去。 　　这就意味着，南京月亮软件的关闭如果真是破产倒闭，那也是管理不善造成的。当然，另一个悬念就是，月亮软件的负责人或许另有打算，激流勇退了。 #1结 局 　　1998年12月9日，张真小姐与铭泰软件公司总经理何恩培相继给记者打来电话，透露双方已达成协议：《即时汉化专家》用户可以在铭泰公司享受与《东方快车》用户同等待遇的升级和免费技术服务。 　　记者追问，如果《即时汉化专家》以后在程序上发现大Bug，铭泰怎么服务?何恩培先生回答说，“只好升级到《东方快车2000》上”。 　　对用户来说，这个结局更像一个带遗憾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