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金山的这十年

求伯君
1998年 第31期 08版

#1　　1988年   我加入了金山公司
　　1988年5月，我离开了深圳四通公司，正式加盟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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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旋龙为我在深圳蔡屋围大酒店包了一间房，房号为401。当时的房价很便宜，每天只要75元，我就在这个房间里开始了长达数百天的封闭式开发工作。
　　其实我在进入金山之前，已经开始了金山汉卡及WPS的研究，并且基本上已经完成了SPDOS的初步开发工作。刚到金山之时，主要的工作是设计汉卡的字模，修改汉卡的点阵，后来才开始了WPS的编程工作。
#1　　1989年  第一代金山汉卡差点夭折
#1　　            WPS问世
　　这一年初，WPS1.0的开发工作基本上完成了，同时也做出了最早的金山一型汉卡的样卡。WPS没有像今天那么多软件一样开隆重的新闻发布会，只是在小范围内散发、试用。所以连我也说不清它倒底是在哪一天完成的。
　　当时香港金山公司还不能直接在国内做销售，所以必须要找一家国内公司来合作。我与张旋龙拿着样卡与WPS软件开始在国内找合作伙伴。开始曾经找过首钢下面的一家公司，好像也找过上海长江集团，最后找到了北京大学新技术公司（后来的北大方正）的张玉峰。经过几次谈判，终于与北大新技术公司签订了合作推广的协议。
　　4月，由于在深圳开发的成本越来越大，我去了珠海。
　　当时我们向日本的一个厂家订了三千套汉卡的字库ROM，每套有7个芯片，总共容量为3.5M，主要内容为16及24点阵宋体字库及宋、仿宋、楷、黑四种48点阵的字库。6月北京发生政治风波后，由于怕当时的形势会影响汉卡产品的市场，张旋龙曾经一度打算向日本取消订货，后来由于已经向日本开出了信用证，没有办法才坚持做下去的。现在想起来，如果当时一念之差，金山公司可能就失去了很大的一次发展机会。
　　9月份，金山一型汉卡终于生产出来了，并且WPS的开发也基本完成。北大新技术公司还不错，专门找了三个人负责卖汉卡，他们就是后来北大方正汉卡部的周杰、于庆洲和已经离开方正的赵国峰。
#1　　1990年   WPS2.0被盗版了
#1　　             全年卖出7000套汉卡
　　我在一型汉卡完成后，就开始投入二型汉卡的研制及WPS2.0的设计工作。老实说，WPS1.0的功能还是非常简单的，而WPS2.0的改进就比较大了。首先它用彩色界面，不像WPS1.0是单色界面；其次WPS2.0里面引入了模拟显示的概念；三是WPS2.0开始可以支持鼠标操作。还有什么我就记不清楚了，当时要是保留有文档的话，现在就方便了，但在当时这种手工作坊的情况下，没有文档也是很正常的。
　　金山二型汉卡及WPS2.0是在9月推出的。WPS2.0出来之后，随即迅速被人解掉与汉卡挂钩的部分而流传开来。当时在北京的一个展览会上看到有人在用盗版的WPS软件时，我心中还着实激动了一阵，心想，WPS软件终于有很多人在用了！
　　1990年一年的汉卡销售量大约在7000套左右，感觉已经非常不错了。还没有推出时，心中大约有个数，就是3000套，心想总不至于连3000套都卖不出去吧？记得当时联想的汉卡卖到3000套时曾经大大地庆祝了一番，所以在我心目中3000套自然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数字了。由于金山汉卡及WPS刚刚推出，需要去全国各地做展示，所以那时经常要出差，尤其是当时香港金山还在卖SUPER兼容机，我们就跟着张旋龙到处跑。去得最多的是西安，因为张旋龙与陕西省计算机公司的何延祥关系不错。而我也是在不断去西安出差的时候在西安认识我妻子的， 1990年12月底，她跟我来到了珠海。这是题外话，就此打住。
#1　　1991年 北大方正成立汉卡部
#1　　           全年卖出16000套汉卡
　　由于汉卡及WPS软件市场越来越大，金山与北大方正1991年开始正式商量合资成立汉卡公司，但当时由于北大方正原总裁的反对，最后折中的方案是合作成立北大方正汉卡事业部，由我担任汉卡部总经理，从香港调回张兆东任汉卡部常务副总经理，并将方正专门卖汉卡的周杰、于庆洲、王薇、北京金山办事处的李亚松、在珠海的陈思思与李亚文等都调入汉卡部。成立汉卡部后，所有汉卡的销售全部从汉卡部出去，金山公司自己不再销售汉卡。由于有了汉卡部这样一个专门的销售机构，汉卡销量直线上升，1991年销售量达到1万6千多套。
　　在WPS2.2及以前的版本里，所有的汉字都是由点阵字库缩放后平滑得到的，最高点阵为480×480。由于激光打印机越来越流行起来，480×480点阵的汉卡用激光打印机打印出来就显得比较小。这样就必须要提高汉字的点阵数。但点阵数越大，放大后的字形就越不好看。所以我就开始着手思考怎样解决点阵汉字放大后的锯齿问题。最好的方法是用曲线字库，即用曲线来描述汉字的轮廓。
　　我在大学时有一位学长，叫张帜，他是77级的。在1991年我去长沙参加一次国际会议时曾经聊起过曲线汉字的技术。他的想法是用Bezier三次曲线来描述汉字的轮廓。我后来把他请到珠海搞研究，经过我们六个多月的努力，我们终于实现了汉字的曲线技术。于是我们把这种技术用于新设计的五型汉卡上。
#1　　1992年   雷军来金山成立了北京开发部
#1　　　　　　 WPS3.0开始采用曲线软字库
　　我与雷军是在北京展览馆的一次展览会上认识的，好像是我以前在四通公司的同事何肇光介绍的。他当时刚从武汉大学毕业，分配在航天工业部工作。雷军留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三种最流行的盗版WPS中有一个是他解开的，我分析过他解开的版本，是解得最好的，所以我当时很想把他从航天部挖出来，于是年初我请他去了一趟珠海，后来他终于决定同意来金山了，并向我推荐了他在武汉的一帮朋友。于是我与雷军又飞去武汉见了王全国、冯志宏等。7月，就把他们统统的全部拉拢到北京而成立了北京开发部。
　　1992年5月，我们在人民大会堂对外宣布推出金山三型与五型汉卡，WPS软件的版本也升级到了WPS3.0。WPS3.0首先是支持曲线汉字的还原技术，它采用的是CPU的保护模式编程，在保护模式下可以使用更大的内存，使得曲线汉字的还原速度比较快。WPS3.0里还带有标宋、魏碑、隶书、行楷等四种曲线汉字的软字库。采用软字库的原因一是因为字库的容量太大，全部放在汉卡上成本太高，二是由于CPU的速度及硬盘的容量在不断提高，采用软字库的方式已经不是显得很慢，而是能够被用户所接受了。WPS3.0从软件上也有了很多的改进，例如增加多窗口支持，支持打开文件时的文件列表等。
　　五型汉卡及WPS3.0完成之后，我自己就开始投入六型及六P型汉卡的设计工作。在软件方面，我们首先开发出一套新的汉字平台SPDOS NT，它能够为中文应用软件提供类似WINDOWS的图形用户界面，WPS软件也重新改头换面，换上了新的界面，我们称这一新的WPS软件为WPS NT。
　　五型汉卡是我们卖得最好的汉卡，1992年一年共卖出3万多套，约占整个汉卡市场的60％。
　　1992年10月我随张旋龙去了趟美国，考察了美国的一些电脑公司，也参观了美国的COMDEX，觉得电子表格软件在美国很流行，也很好卖，最出名的有Lotus123，PARADOX，EXCEL等，那时刚好是WINDOWS开始流行起来，所以回国后决定要由北京金山开发部开发一套电子表格软件。
#1　　1993年  珠海金山电脑有限公司成立
#1   　　         最后一代汉卡——金山六型
　　1993年初，我们又决定要投入一些力量开发WINDOWS的中文平台。当时在DOS下的汉化中文平台的技术已经很成熟，包括像直接写屏技术等，但汉化WINDOWS对我们来说还属于很生疏的东西，在国内最早的中文WINDOWS平台可能要算北大方正的王志东开发的BDWIN及他离开北大后开发的中文之星了。我们决定由郑文武来执掌汉化WINDOWS软件的开发，并将其产品命名为金山皓月，意思是皓月当空，众星捧月。
　　珠海金山的筹备其实从1992年就开始了，我同学石南飞由方正汉卡部调到珠海后，开始分担珠海开发部的一些日常事务的管理，并且计划成立珠海金山电脑有限公司。到1993年5月，正式成立了珠海金山电脑有限公司，注册资金为100万美元。
　　7月我们正式推出金山六型汉卡及WPS NT软件，其实整个WPS NT软件包里除了SPDOS、WPS、SPT之外，还有PHZ特大字打印系统、SPSHELL用户界面、造字系统、文档管理系统等辅助软件。WPS NT推出后，用户反映非常不错，1993年汉卡销售也达到了3万多套。
　　这时，我认为由于汉卡的成本较高，而PC机的速度及硬盘的容量不断增加，应该要推出不依赖汉卡的软件版本，而汉卡部其它领导认为汉卡利润较高，软件版本可能盗版会太多，因此不应该做软件版本。但我还是把重点放在了开发软件上。
#1　　1994年 北京金山软件公司成立
　　当年北大方正合并了香港金山公司，并准备在香港上市，但不包括珠海，这样我们就变成无依靠的孤儿了。其原因可能是由于汉卡市场的萎缩，所以认为珠海金山已经没有发展前途了吧。因此我们成立了北京金山软件公司，任务是一方面继续开发一些家用的软件，另一方面也为用户提供一些技术服务。
#1　　1995年 失败的盘古组件
#1　　　　　  推出软件版的WPS NT
　　1994年，我决定让章立新挂帅开发WPS for Windows，并与郑文武的金山皓月，雷军、王全国和陈波等负责开发的双成电子表合为一个套装软件，即盘古组件（Pango Office），意在与微软的MS Office抗衡。可惜在盘古组件1995年初上市后，市场反映并不好。后来总结原因有两个方面，一是当时不懂得做宣传和做市场；二是产品名称“盘古”完全是一个新的品牌，没有突出WPS for Windows，推广起来很费力。
　　连邦软件销售连锁店的成立为软件的零售提供了另一途径。同时，由于汉卡市场的萎缩，我们决定要推出WPS NT的软件版本，此版本共有3张1.44M的磁盘，含有简单的SPDOS、WPS NT1.2、宋、仿、楷、黑四种曲线字库，底层可以支持TWAY等汉字系统，零售价格为830元。
#1　　1996年 大陆第一套商业游戏《中关村启示录》问世
#1　　　　　  我迷上了BBS，错失了Internet机会
　　游戏软件1993年左右就风行起来了，日本、中国台湾的游戏软件公司和他们的游戏，如智冠的《三国演义》、《笑傲江湖》、大宇的《轩辕剑》、《大富翁》等开始纷纷进入大陆市场。由于我比较偏爱游戏，因此对游戏市场也比较感兴趣，同时我也想拓宽公司的产品线，因为大陆那时还没有人在大规模地开发游戏软件。正巧，湖北的赵礼海设计了一套改进版的大富翁，我把他请来公司，让他挂帅设计一套中国式的大富翁游戏《中关村启示录》。《中关村启示录》于1996年1月春节前正式推出，开始发行时影响很大，但不久就发现软件质量有问题，开始疲于奔命了。究其原因是因为一是第一次做游戏，并且是在DOS下的，需要对声卡、显示卡进行硬件直接操作，缺少经验；二是因为必须在春节前推出时间太赶。但《中关村启示录》的推出是成功的，它至少表示了中国大陆第一套商业游戏的诞生。《中关村启示录》推出后，我觉得西山居他们写游戏太慢了，就跟他们打赌，说我用两个月就可以做一套游戏，结果我果然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做了套《中国民航》的游戏，让罗晓音配了一首音乐，陈琢画了几个画面，就于4月份推出了。现在算来《中国民航》应该是赚钱的，因为它的投入很小。
　　1996年，BBS已经在神州大地流行起来，王全国首先带我入了BBS这个门，后来就入迷了，一发不可收拾，最入迷时经常是凌晨三四点起来上BBS。 最后终于建立起了自己的BBS站台，即珠海的西线与北京的西点。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我们当时把投入到BBS上的热情全部投入到Internet的话，可能现在我们就有一个像四通利方那样的著名站点了，这应该是我们的一个失误和一次机会的丧失。
#1　　1997年 《剑侠情缘》在海淀剧院开了一个音乐会
#1　　　　　  WPS97全国热卖
　　西山居在推出《中关村启示录》和《中国民航》之后，就开始做《剑侠情缘》大型武侠RPG游戏，此游戏于1997年3月推出时，着实火了一把，还专门在北京海淀影剧院为此游戏开了个音乐会。销售量达到2万套，如果不是生产光盘耽误一些时间的话，至少可以卖到2万5千套。《剑侠情缘》后来还得了最佳音乐奖。1997年国产游戏卖得最好的游戏应该是《剑侠情缘》。
　　盘古的失败，使我们终于认识到必须重打WPS的招牌，因此决定让章立新继续挂帅来开发WINWPS 2.0，也就是后来的WPS97，本来预计是在1996年推出的，但后来越做越大，功能也越来越复杂，既要支持WINDOWS3.1，又要支持WINDOWS95；既要所见即所得，又要图文表混合排版。到1996年时连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做成什么模样了。由于工作量不断增大，只好不断地加班，虽然仅仅是加班不见得会提高效率，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那一年春节、7月1日香港回归祖国的大喜日子里，我们都是在加班中度过的。
　　8月，WPS97的测试版终于可以与用户见面了，我们发出了1000份测试版，根据反馈的意见，反应还是不错的。9月24日，WPS97正式版发布，然后是开展全国的巡回讲座，在国内掀起了一股WPS97的热潮。
#1　　1998年 联想入股金山
#1　　　　　  提名雷军出任总经理
#1　　　　　  推出WPS98
　　从3月初忙到现在，具体的情况大家都了解了，联想注资金山，金山公司重组，开始朝规模化、国际化迈进。雷军是我多年的合作伙伴，他长于经营管理。我为了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产品策略及公司未来发展上，在重组后的第一次董事会上，我提名由雷军出任总经理，由他全面负责公司日常事务的运作。
　　1998年是最关键的一年，1997年WPS97推出后，我们就考虑WPS98的研制开发了，WPS98决定让董波挂帅。我们将它定义为OFFICE的浓缩精华版，意思是它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字处理软件了，而是一个集文字、图形、图像、表格、对象、排版、网络通讯、科技符号、公式、多媒体演示等于一体的办公软件。人们只要花OFFICE 5％的钱，就能得到所需要的绝大部分功能。我们在推出WPS98以后，也将专门为一些行业定制WPS98的行业版。
　　在公司市场销售方面，我们除将不断巩固现有的零售渠道之外，还将大力加强WPS的捆绑销售，并开始启动行业应用等大客户销售。WPS98还将支持多内码，即除支持国际码外，还将支持BIG5码，这意味着WPS98正式开始走向了国际化的道路，虽然这道路还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