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tscape掌门人安德森访谈录

刘振宇
1997-01-01

　　在ＩＴ界，很难找出第二位象马克·安德森（Ｍａｒｃ　Ａｎｄｒｅｓｓｅｎ）那样一夜间成为名利双收的人了。三年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浏览器Ｍｏｓａｉｃ的开发者安德森和硅图象公司（Ｓｉｌｉｃｏｎ　Ｇｒａｐｈｉｃｓ）的创始人吉姆·克拉克（Ｊｉｍ　Ｃｌａｒｋ）一同创建了Ｎｅｔｓｃａｐｅ通信公司。如今，安德森身任Ｎｅｔｓｃａｐｅ的高级技术副总裁，也是Ｎｅｔｓｃａｐｅ的实际掌门人。
　　５月底，安德森前往东京参加ＮｅｔＷｏｒｌｄ＋Ｉｎｔｅｒｏｐ会议时在香港作了短暂停留。《Ｃｏｍｐｕｔｅｒ　Ｗｏｒｌｄ》杂志的香港站记者Ｄｏｎ　Ｔｅｎｎａｎｔ就安德森在Ｎｅｔｓｃａｐｅ发迹中的作用、对竞争市场的看法及对未来前景的预测采访了他（以下“Ｍ”代表Ｍａｒｃ　Ａｎｄｒｅｓｓｅｎ，“Ｄ”代表Ｄｏｎ　Ｔｅｎｎａｎｔ）。
　　Ｄ：假如吉姆从未给你发过那封首次表达他想和你讨论创建一个新公司的信的话，你认为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Ｍ：从早上７点忙到晚上１１点，住在一个纸板陋屋里？我不知道。从学校毕业后，我有幸在硅谷找到了一份工作。我当时在一家名为ＥＩＴ的Ｉｎｔｅｒｎｅｔ公司工作，所以，不搞Ｎｅｔｓｃａｐｅ，我很可能就留在硅谷的某个公司里了。
　　硅谷是个非常适合于创建和发展一项事业的地方，和吉姆的合作堪称是个奇迹。在硅谷创业当然要比伊里诺斯州容易得多（注：安德森就是在伊里诺斯州大学的国家超级计算机应用中心和别人一道开发出了Ｍｏｓａｉｃ浏览器）。
　　Ｄ：那么，你从未打算过围绕Ｍｏｓａｉｃ来开始你自己的事业吗？
　　Ｍ：是的，从未打算过。这有两个原因，一是在伊里诺斯州和硅谷以外的其它地方，当时人们对Ｉｎｔｅｒｎｅｔ本身知之甚少，你当然想不到在Ｉｎｔｅｒｎｅｔ方面有所建树。而在硅谷，你则会首先想到在这个领域起步。当我开始在硅谷工作时，我已经完成了Ｍｏｓａｉｃ的开发，Ｉｎｔｅｒｎｅｔ也正在发展，但人们至多视之为一种“玩具”。当时，交互电视被认为是未来的趋势，ＡＴＭ（异步传输模式）将成为网络的未来。然而，事实是，交互电视并没有出现，ＡＴＭ成了Ｉｎｔｅｒｎｅｔ主流技术，而不是替代Ｉｎｔｅｒｎｅｔ。这样，事情就变得明朗了，而在这之前却是无法预料的。
　　吉姆原先的想法是创建一个交互电视公司，我们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进行摸索，直到我们最终决定放弃这种打算。
　　Ｄ：那么吉姆最初和你联系是什么时候，他告诉你他的打算了吗？
　　Ｍ：是的，他是想搞个软件公司，因为那时他已经搞了个硬件公司（硅图象公司），而硬件公司投入的资金很大，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才起步的。我们首先要弄清楚制作什么样的软件。我们知道我们得做些与网络和用户在线服务有关的东西。如果交互电视成为新的操作平台，那么我们就做这方面的软件。我们做了广泛的调查，发现这方面并没有市场。于是我们将目光投到了Ｉｎｔｅｒｎｅｔ。Ｉｎｔｅｒｎｅｔ正在发展，那些头脑敏锐的人都在做有关Ｉｎｔｅｒｎｅｔ的东西，虽然那时对Ｉｎｔｅｒｎｅｔ重视的人不多。
　　Ｄ：我想问一下，Ｍｏｓａｉｃ的版权属于谁？
　　Ｍ：我们编写这个程序时属于伊里诺斯大学，后来，在我们创立Ｎｅｔｓｃａｐｅ后，他们又将它授权给了另一家当地的公司。那些人犯了个错误，就是他们认为他们得到了我们编写的东西后就可以一劳永逸，只顾赚钱而不思改进。这当然是个极大的错误，因为软件市场发展如此迅速，一成不变只能导致被淘汰。
　　Ｄ：Ｎａｖｉｇａｔｏｒ浏览器和Ｍｏｓａｉｃ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Ｍ：Ｎａｖｉｇａｔｏｒ是完全重新编写的。我们编写Ｍｏｓａｉｃ时，它的Ｗｉｎｄｏｗｓ、Ｍａｃ和Ｕｎｉｘ版本还完全不同。Ｍｏｓａｉｃ还有其它问题——它要求你在浏览时一定要把所有的资料下载后才能看到内容。它不能实现流线下载，它实际只适合在高速网络上运行，因此我们必须重写它，使它可以跨平台并能在低带宽网络上有较好的运行性能。这些就是Ｎａｖｉｇａｔｏｒ与Ｍｏｓａｉｃ之间的最初区别。
　　Ｄ：众所周知，你是和艾瑞克·比拉（Ｅｒｉｃ　Ｂｉｎａ）合作编写Ｍｏｓａｉｃ的，他现在是Ｎｅｔｓｃａｐｅ主要研发人员，你们当时是怎样分工的呢？
　　Ｍ：艾瑞克主要负责攻坚部分。我们坐下来商量我们该怎么做，在一起潜心开发了三个月。我们事先就做好了分工，艾瑞克负责内核部分响应机制的设计，我负责做周边的用户界面部分和一部分网络功能方面的编码。差不多是五五分工吧。没有艾瑞克，就完不成Ｍｏｓａｉｃ，我认为他做了最艰难的部分。
　　Ｄ：你是怎样想到开发Ｍｏｓａｉｃ的？
　　Ｍ：这种想法的产生是因为我们发觉，在伊里诺斯大学和许多别的大学中的研究人员把使用Ｉｎｔｅｒｎｅｔ当成一种自然的事儿，而实际上Ｉｎｔｅｒｎｅｔ只是被那些Ｕｎｉｘ人员使用着——这使大多数老百姓被拒之网外，Ｉｎｔｅｒｎｅｔ成了阳春白雪，而不属于一般用户。
我们发现，这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契机。我们可以做两件事。一是使Ｉｎｔｅｒｎｅｔ的使用变得更加容易，二是激励人们创造出有趣的网上内容。因此，我们要做的就是将ＰＣ界发生的ＧＵＩ（图形用户界面）现象移植到Ｉｎｔｅｒｎｅｔ世界，而这正是软件公司（如微软和ＬＯＴＵＳ）所不愿做的。他们不喜欢这种想法，因为他们正在用他们的专门的Ｅ－ｍａｉｌ系统和专门的网络软件换回大把大把钞票，这恰巧又为我们提供了发展空间。而要达到我们的目标，必须要有熟谙Ｉｎｔｅｒｎｅｔ的Ｕｎｉｘ专门人员，他们必须热心于让其他人来共享Ｉｎｔｅｒｎｅｔ的好处。我们的有利条件是我们有技术人员，而且在联邦研究中心，有足够的资金和地方来保证这项研究的顺利发展。
Ｄ（Ｄｏｎ　Ｔｅｎｎａｎｔ，《Ｃｏｍｐｕｔｅｒ　Ｗｏｒｌｄ》杂志香港站记者）：软件界有这样一种现象，就是新品的推出总比预计的要慢。比如说，你们原打算今年第一季度推出Ｎｅｔｓｃａｐｅ　Ｎａｖｉｇａｔｏｒ　４．０版（Ｃｏｍｍｕｎｉｃａｔｏｒ），但却拖到了第二季度，是什么原因呢？
　　Ｍ（Ｍａｒｃ　Ａｎｄｒｅｓｓｅｎ，即马克·安德森，Ｎｅｔｓｃａｐｅ副总裁）：我们本准备在第一季度推出Ｃｏｍｍｕｎｉｃａｔｏｒ，但软件公司几乎没有准时发布过它们的新产品。坦率地说，微软就从未准时推出过它的软件产品。我们和微软的区别是，微软拖延发布的时间总以年计，而我们只是以月计。Ｅｘｃｈａｎｇｅ就拖了三年，而我们只推迟了三个月。这是软件，它需要经过非常长的反复测试周期，才能保证发布后的正常运行。不管怎样，Ｃｏｍｍｕｎｉｃａｔｏｒ会在６月份发布。
　　我们还是有发布时间提前的例子的。我们用Ｊａｖａ编写了Ｎｅｔｃａｓｔｅｒ（Ｃｏｍｍｕｎｉｃａｔｏｒ中的“推”技术部件），并且比我预想的更早面市。
　　Ｄ：你们有许多来自微软的开发人员吗？
　　Ｍ：噢，是的。我们雇用了很多微软的人，但最大的问题倒不是怎样将微软的人吸引到Ｎｅｔｓｃａｐｅ，而是将他们迁出西雅图地区。所以我们考虑在余下的几个月时间里在西雅图建立一个远端开发中心，那里有相当多的技术天才。
　　Ｄ：能不能谈谈你对Ｎｏｖｅｌｌ的总的评价？以及你认为他们目前存在的最大问题是什么？
　　Ｍ：现在在科技产业领域，普遍认为市场占有率比技术更重要。但事实上产品更重要——产品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一个科技公司的成功与失败，你可以从他们的股票价格上看出来，绝对依赖于产品。如果一个公司象Ｎｏｖｅｌｌ或Ａｐｐｌｅ那样栽在产品上而没有新的产品推出的话，那么他们就有很大的麻烦。相反，如果他们能拥有一个好的产品，那一切就都会好转。所以说，Ｎｏｖｅｌｌ的问题从根本上是因为产品没能跟上去。
　　Ｄ：对你来说，Ｎｅｔｓｃａｐｅ援手Ｎｏｖｅｌｌ是否意味着一笔大买卖？
　　Ｍ：并非如此，他们有其自身的研究基础和发展方向，而我们也同样致力于自己的工作计划，不愿意在其他事情上分心。正如Ｂａｙ与Ｎｅｔｗｏｒｋｓ的合并——两个公司凑合在一起导致不同的办公环境、不同的文化，机构变得很臃肿。我们不希望这样，所以我们之间的合作规模很小且是局部的。
　　Ｄ：现在有传闻说Ｎｅｔｓｃａｐｅ将合并Ｉｎｆｏｒｍｉｘ　Ｓｏｆｔｗａｒｅ，你知道这事吗？
　　Ｍ：我听说过。传闻很多。但这样做对我们来说并非一个明智的决定。我认为他们是一个好公司而且有着很好的产品，但从战略上会使我们陷入跨平台、跨数据库的困境。我们拥有许多使用Ｏｒａｃｌｅ数据库的用户，这对我们来说是个难题，我们想在这方面做些工作。
　　历史上我们与Ｉｎｆｏｒｍｉｘ有着良好的合作，我们的产品曾有与Ｉｎｆｏｒｍｉｘ数据库嵌套使用的版本，但我们也同样有针对Ｏｒａｃｌｅ数据库的版本，我不能说哪个与我们更紧密。我们试图进一步发展与Ｏｒａｃｌｅ的关系——他们有他们自己的研究计划，我们尽我们的力而已。
　　Ｄ：近期Ｃｏｍｍｕｎｉｃａｔｏｒ　４．０将与Ｃｏｏｌｔａｌｋ配套出台，这将使你们进入电脑领域。你是怎样看待Ｉｎｔｅｒｎｅｔ电话的发展的？你觉得Ｎｅｔｓｃａｐｅ在实用化过程中将有什么样的作用？
　　Ｍ：Ｃｏｏｌｔａｌｋ现已被Ｎｅｔｓｃａｐｅ　Ｃｏｎｆｅｒｅｎｃｅ所代替，成为Ｃｏｍｍｕｎｉｃａｔｏｒ的一个组件。我们买下了研制Ｃｏｏｌｔａｌｋ的Ｉｎｓｏｆｔ公司。该公司在标准还没有建立之前就开始了ＩＰ基础上的音频和视频通讯研究，所以它没有一个基础标准。我们所做的是将Ｃｏｎｆｅｒｅｎｃｅ完全符合于ＲＴＰ（实时协议，一个ＴＣＰ的音频、视频传输协议）。
　　现在有两件事需要解决。一个是使它使用起来变得象普通电话那样，这就应该将它与Ｅ－ｍａｉｌ地址系统联在一起使用，采用这种方式是网际电话比普通电话的优越之处。
　　另外还需要有通向普通电话系统的网关，这需要得到各方面的协助。
　　我想这是个长期工作，而且显然网络还需进一步扩大。
　　Ｄ：今后五年内谁将成为你们最有力的竞争者？
　　Ｍ：我不知道。我不能肯定五年后我们最有力的竞争者是否仍然存在。Ｍｉｃｒｏｓｏｆｔ是如此热衷于成为主要的软件提供者，这将使他们在五年内会有戏剧性的发展——他们必须继续以现在的速度发展。我猜想这将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奇迹。
　　Ｎｅｔｓｃａｐｅ在三年内从零发展为５亿美元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但现在看来还可以更快，所以我想也许五年内将会有新的企业崛起。
　　Ｄ：你是否经常渴望着开始一番新事业？
　　Ｍ：不。现在的工作比刚开始创业时更令我激动。当我们刚开始时只有十三个人，力量很弱小，现在我们有大量人员，能做比过去多得多的事情。
　　我们总是受到很多束缚。不是因为想法、机遇或需求的限制，而是受限于不能同时开展多项工作。现在我们终于有能力作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