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说“人机大战” 秦笃烈 1997-01-01 #2　　本月３日～１１日，在美国的纽约城，国际象棋世界冠军卡斯帕罗夫与ＩＢＭ的超级计算机“深蓝”下了一场世纪棋赛，结果，人类冠军卡斯帕罗夫不幸“翻船”，以２．５∶３．５败北，舆论大哗。 #3　　徐洲：真是不可思议，那台１．４吨的硅芯片怪物竟然越下越勇，在决战局中只下了１９步就让不可一世的卡斯帕罗夫推枰认输。 　　黎和生：看来徐小姐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一场商业游戏，竟然使全世界男女为之悲喜交加，ＩＢＭ这招也够“毒”了。 #3　　徐洲：听说你又请了高手加盟“电脑时空”节目，怎不快向读者朋友介绍介绍？ 　　秦笃烈：让我自己介绍吧。我在首都医科大学工作，是《电脑报》的一名老作者，平素喜欢上网查询资料，所以对这次“人机大战”也略有耳闻。黎编辑特别给我发了一个Ｅ－ｍａｉｌ，希望我就这次“人机大战”发表一些意见。 　　黎和生：秦老师是首都医科大学ＢＭＥ（生物医学工程）系的一位教授，也是纽约科学院院士、美国计算机学会会员、ＩＥＥＥ（美国电气和电子工程师协会）会员，本期加盟“我军”，真是大壮军威。 #3　　徐洲：请秦教授给大家重温一下战况如何？ 　　秦笃烈：这次赛事于５月３日、４日、５日、６日、１０日和１１日六天进行，共赛了六局。“深蓝”在第二、六局取胜，在第三、四、五局下成平局，最后以３．５∶２．５的总比分获胜。 　　·第一局，卡斯帕罗夫执白先行，苦战４５步，击败“深蓝”，力拔头筹。整个比赛历时３小时４５分。 　　·第二局，“深蓝”执白，双方共弈４５步，卡斯帕罗夫在可以和棋的情况下，错误地高抬贵手，结果被“深蓝”反客为主，痛失好局。双方此局用时３小时４４分。 　　·第三局，卡斯帕罗夫执白，行４８步，双方苦战４小时２８分，以和局告终。 　　·第四局，“深蓝”执白，共走５６步，卡斯帕罗夫体力明显不支，在坚持５个小时后，主动提和，“深蓝”也无心恋战，双方以２∶２的比分战平。 　　·１０日进行的第五局比赛使“人机大战”进入高潮。尽管卡斯帕罗夫此役占有执白之利，但他在第２９步错过胜机，失去优势，被迫在第４９步时与“深蓝”再度和棋。 　　·１１日，“深蓝”充分利用执白先行的好处，一路强攻，仅用一个多小时就让卡斯帕罗夫称臣，取得决定性胜利。双方此局只走了１９步。 #3　　徐洲：这六场比赛引起了全球媒体的密切关注。为使这场“人机大战”家喻户晓，ＩＢＭ甚至单独为这场比赛申请了一个ＷＷＷ站点：ｉｂｍ．ｃｈｅｓｓ．ｃｏｍ，详细报道每天的战况。《时代》周刊、英国《卫报》、《连线》、《纽约时报》等著名媒体几乎每天都有关于赛事的评论。 　　黎和生：象《时代》周刊、《纽约时报》这些媒体平素未见得买ＩＢＭ的帐，但这次他们好象邀约好了似的，一分钱广告费未收，把ＩＢＭ蓄意制造的“商业阴谋”进行得这样彻头彻尾。咱们中国人也去凑这个热闹，发行量很大的《参考消息》、《人民日报》、《南方周末》等平时惜墨如金的报纸，统统上当受骗。在我们重庆，基本上只对地方发行的报纸竟然热心得天天辟出一块版面来通报战况。 　　秦笃烈：报纸靠热点新闻吸引读者，这么多“名媒”精心报道，都是从吸引读者出发。你想想，卡斯帕罗夫何许人？象棋界十几年来无人逾越的顶峰，他１３岁就获全苏少年冠军，１７岁登上国际象棋大师席位，２２岁（１９８５年）战胜卡尔波夫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国际象棋世界冠军。而“深蓝”是装有３２个并行处理器的超级计算机，每秒钟可以分析２亿步棋。由于两位主角一个是人中豪杰，一个是机中尤物，传媒对两位的决战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关注也就不足为奇了。 #3　　徐洲：“名媒”推波助澜还有另外一个因素，那就是人们心目中普遍存在一种“总有一天，人类会被自己创造的机器所统治”的恐惧心理。去年２月，卡斯帕罗夫与“深蓝”在费城首开杀戒，结果卡斯帕罗夫４∶２险胜机器，全世界都捏了一把汗。今番“深蓝”卷土重来，人类尊严再次受到挑战，怎不让民众担心。一个“克隆人”的传闻已经让世界吓破了胆，人类再也经不起高技术的恐吓了。 　　黎和生：没有这么严重吧。那“深蓝”说到底也还是个机器，退万步说如果哪一天，它真的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把它后面那只电源插头拔掉，一切便万事大吉。 　　秦笃烈：黎编辑说得有理。不过，卡斯帕罗夫这次输棋并不是输给了机器，归根结底仍然输给了人。说穿了，是输给了ＩＢＭ的“深蓝”小组。 #3　　徐洲：愿听教授详解。 　　秦笃烈：１９８５年，卡内基·梅隆大学的华裔研究生许峰雄开发出了一台叫“Ｃｈｉｐｔｅｓｔ”（试芯）的象棋机；１９８８年，这台更名为“Ｄｅｅｐ　Ｔｈｏｕｇｈｔ”（深思）的机器竟然战胜了国际象棋特级大师拉尔森，这是电脑首次战胜特级大师。闻风而动的ＩＢＭ看到了其中的无限商机，将许峰雄和他的象棋机连人带物收编。１９８９年，ＩＢＭ为这台机器成立了以许峰雄和他的同学坎贝尔为主导的专家组，专门研究有关电脑下棋方面的技术。这一年的１０月，“深思”首度遭遇卡斯帕罗夫，共下两场，均被卡氏轻松击败。１９９２年，ＩＢＭ的老资格研究人员谭崇仁博士加盟专家组；１９９３年８月，“深思”击败了历史上最年轻的也是最强大的女棋手小波尔加，开始受到社会关注。１９９６年２月，“深思”更名为“深蓝”再度与卡斯帕罗夫叫板，虽然最后以２∶４败阵，但棋力与“深思”比已不可同日而语。 　　ＩＢＭ决心改变历史，公司在此后的一年中，不但为“深蓝”小组配备了许峰雄、谭崇仁、坎贝尔等５位计算机科学家，而且还专门请了国际象棋大师本杰明、费德罗维奇等人助阵。专家组中的计算机科学家按照象棋大师的意见不断地调校程序，并专门针对卡斯帕罗夫过去的棋局进行程序优化。包装后的“深蓝”竟然可以在下棋过程中由人改变程序，根据棋面及时调整战略战术，表现出相当的人性化的智能性。 　　黎和生：这样说来，卡斯帕罗夫面对的是一个已经准备了８年的“象棋团伙”。本来，在计算机能力方面已经面对的是每秒亿倍快于自己的对手，再加上五位一流科学家的现场谋划，卡斯帕罗夫即或此次侥幸得手，不出明年也会被ＩＢＭ这帮人掀于马下。 #3　　徐洲：原来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难怪卡斯帕罗夫赛后大呼不公平。 　　秦笃烈：卡斯帕罗夫象去年一样，赛后为《时代》周刊写了一篇独家文章。他在文章中对ＩＢＭ大加挞伐，认为“ＩＢＭ有愧于人类”。他质问，“ＩＢＭ既是这场比赛的组织者、赞助者、仲裁者，又是直接参与比赛的棋手。这种比赛氛围，还有公平可言吗？” 　　黎和生：听说，卡斯帕罗夫现正在以色列为卡斯帕罗夫棋校剪彩，他放出话来，强烈要求重赛。 　　秦笃烈：重赛也不一定会赢。卡氏面对的是一个不吃不渴不累、没有言语、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机器，它既不会发怒，也不会哭笑，它只知道计算、计算，卡斯帕罗夫再行，在这个数字化时代，也莫能奈何。何况，“深蓝”的背后，有“深蓝”小组，“深蓝”小组背后有财大气粗的ＩＢＭ。我看，卡斯帕罗夫重赛也是凶多吉少。 #3　　徐洲：卡斯帕罗夫不会罢休，比赛应该按照他的建议进行：共赛１０局，每隔一天赛一场，赛后立即复盘，并且比赛的主办者、裁判不应是ＩＢＭ，场地应选在如费城这样的文化城市进行（纽约商业味太浓）。我相信，卡斯帕罗夫一定会在这样的比赛氛围中战胜“深蓝”。 　　黎和生：我从始至终认为这是一场商业游戏。如果ＩＢＭ真的希望通过让“深蓝”与卡斯帕罗夫这样的象棋绝顶高手对弈以取得人工智能方面的进展，他完全可以常年聘请卡斯帕罗夫等棋界大师作顾问。ＩＢＭ真正的意图是为自己作广告宣传，凸显ＩＢＭ的王者风范。这不，卡斯帕罗夫今年与“深蓝”的这场较量虽然输了，仍然拿到了４０万美元奖金，谁知道双方之间有没有商业约定。 　　秦笃烈：如你所言，围绕这场比赛的比分，产生了许多争论。有人认为这是一场ＩＢＭ自导自演的广告剧；有人认为卡斯帕罗夫为增加发财机会，故意“放水”以为明年的人机大战营造气氛。 　　黎和生：中国的国际象棋大师、国家象棋队总教练刘文哲就持“放水”的观点。他透露，卡氏之好财，在棋界早已名声在外。早在前苏联时期，卡氏就因为与苏联棋协在奖金比例分成上有分歧，在全苏闹得沸沸扬扬。后来，他又因钱的问题与之和好如初，让人对其棋德产生怀疑。 #3　　徐洲：卡斯帕罗夫也算功成名就，年收入相当可观，区区几十万美元是不是买得了卡氏的良知，我持怀疑态度。　　　　秦笃烈：卡斯帕罗夫宣称：他是为捍卫人类尊严而战。他在《时代》周刊那篇文章中，间接地为自己正名，他说，“比赛就是比赛，只有胜利者才应该有奖金”。言下之意，如果下一场他与“深蓝”再度对阵，ＩＢＭ只能为胜者颁奖。 　　黎和生：棋下完了，ＩＢＭ赢了。ＩＢＭ出资１１０万美元做奖金，其中７０万发给了自己的员工。每天全世界有上千万的用户上网访问ＩＢＭ的站点，关注棋局的发展，无论在棋界、计算机界，ＩＢＭ再一次名声大噪。据说，ＩＢＭ为这次棋赛共投入１０００万美元，而象棋赛使ＩＢＭ股票上扬带来的收益就有２亿美元。ＩＢＭ是名副其实的大赢家，所谓电脑战胜人脑，也只是ＩＢＭ的一个“陷阱”罢了。 #3　　徐洲：难道我们都是上当者吗？ 　　秦笃烈：这场比赛还是有意义的，不管形式和结果如何，计算机技术发展了，人类在计算机领域再一次取得了进步。 　　黎和生：中央电视台“体育沙龙”在５月２３日曾把“人机大战”作为话题讨论，没有得出明显结论。该台的另一个节目“实话实说”也来抢点，也把“人机大战”纳入选题，答案还未可知。小有名气的中文网站：ｃｈｉｎａｂｙｔｅ．ｃｏｍ在新闻组中出了一道题：“深蓝”的道儿有多深？读者也是各唱各的调…… #3　　徐洲：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们把这场“人机大战”的启示留给读者去总结好了。 　　秦笃烈、黎和生：这话我们拥护。读者朋友，下面看你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