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要个孩子 关于老屋的争夺还在继续着。来崇德和范沪芳成了双元双扬兄妹俩攻关的主要 对象。虽然范沪芳并不高兴,觉得他们太势利,但来崇德却乐得让他们都来争着孝 顺自己。毕竟这比从前谁也不叫他爹要强上千百倍呀。再加上双扬和小金都是挺会 来事的人,尤其是双扬,只要她愿意,说出来的话能叫人每个毛孔都贴熨,做出来 的事情直叫人舒坦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双扬陪着来崇德从按摩保健院里出来,很孝顺地问:“爸,背没有那么痛了吧?” 来崇德感觉神清体爽,说:“轻松多了。”双扬一边走一边说:“爸,你也那么大 年纪了,不能总这么累着,总在工地盯着,要懂得怎么延年益寿,这好日子才刚开 头啊。”来崇德心里高兴女儿的体贴,说:“你能经常来看创我,我就延年益寿了。” 双扬笑道:“那还不容易,我这不是常来吗?” 两人顺便到农贸市场买了很多活虾活螃蟹,拎了一大堆在手里。双扬又在街边 给父亲买了两条中华烟。来崇德看双扬这么大手大脚地为自己花钱,心痛地说: “你这是干什么?太贵了,我还不如直接烧钱呢。”双扬说:“爸,你不懂,戒不 掉就抽好的!说难听点,还能抽多少年?”来崇德看着双扬,欣慰地说:“扬扬, 你真的是长大了,懂事了。” 到了来崇德的家里,刚一开门,就看到小金陪着范沪芳在客厅里一边摘菜一边 聊天。双扬和小金这段时间都在辛苦地做着拉拢来崇德老夫妻的工作,经常出没于 来崇德家,所以彼此也见怪不怪了,但相互之间心知肚明其中的争夺,敌意小不了, 因此也不相理睬。 范沪芳看见双扬,说:“扬扬来了,看还买那么多东西。”双扬对范沪芳说: “范阿姨,您别站起来了,我提到厨房去。”说着走进了厨房。 小金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对范沪芳:“股市认的是智勇双全,我告诉你我是 有内部消息的,你就跟着我,我买什么你就买什么,赚的钱肯定比银行利息高。” 双扬从厨房出来,只冲着范沪芳说:“范阿姨,你可别听她的,她的股票早就 给套牢了。” 小金不高兴地说:“套牢也是正常现象,有跌就有升嘛。” 双扬奚落道:“你这个人真有意思,自己炒得不好,还劝别人去炒,跟着你, 那不是死定了?我看你是想让范阿姨心脏病发作吧?” 小金一听,火了:“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我来陪范阿姨聊聊天,又碍着你什 么事了?你一进屋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双扬说:“我就是不爱听你叫范阿姨炒股,你自已倒霉还不算,还要硬拉着别 人跟着你一块倒霉?” 范沪芳见两人又要吵起来,连忙劝住:“算了算了,你们俩都是好心,也就别 伤了和气。只要你们到家里来,我和你爸就高兴。” 来崇德正在厨房刷螃蟹,范沪芳拿着摘好的菜走进来,说:“这两人我谁都惹 不起。” 来崇德倒是无所谓:“年轻人嘛,吵吵家里才热闹。”范沪芳看着来崇德奇怪 的态度,说:“我看你这也是变态。”来崇德指着盆里的鱼,问:“你买这鱼干什 么?又小刺又多。”范沪芳看了一眼外面,说:“你小声点,这是小金买的。” 客厅里,小金正说着:“我说扬扬,白天你不是要睡觉的吗?怎么今天这么精 神?” 双扬说:“我倒是想睡觉啊,架不住有人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跟我斗啊。” 小金风凉地说:“我可不敢跟你斗,再怎么说你也是多尔的干妈。” 双扬也毫不相让:“跟你比起来,我是他亲妈。” 小金架不住了,说:“来双扬,你今天吃了枪药了?”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小金走去开门。一个陌生人站在门外问:“德叔在吗?” 小金冲厨房叫道:“爸,有人找你。”来崇德从厨房擦着手出来,一看到这个人, 便走到门外和他嘀咕起来。范沪芳跟着出来,问道:“什么人啊?进来说嘛。”来 崇德没好气地说:“你少罗嗦!” 双扬说:“范阿姨,我帮你去蒸螃蟹吧。”小金也说:“对,范阿姨,我帮你 去做鱼。”双扬白了一眼小金,说:“我就知道是你买的鱼,怎么把鱼苗都买回来 了?”小金扬起脖子,说:“鱼大鱼小是我的心意… ”两人争吵地进了厨房。厨 房太小,范沪芳又看着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就干脆不进去了。 过了好大一阵,那个人走了。来崇德一进来就坐在餐桌前抽着烟生闷气。双扬 端着熟螃蟹从厨房出来,看来崇德呆坐在那里,说:“爸,你还不倒酒?”来崇德 掩饰不住内心的烦闷,说:“我是真没心情吃饭。” 双扬问:“出什么事了?” 来崇德叹了口气,说:“到嘴的鸭子飞了。” 双扬问:“到底怎么回事嘛,说出来我也好帮你想想办法。” 小金端着红烧鱼从厨房出来,也说着:“爸,尝尝我的手艺。”但一看见来崇 德的脸色,她就愣住了。 来崇德说:“你们也知道,现在的市场竞争实在太厉害了,一个工程队,你就 是再有技术,再有经验,再有责任心,但是没有关系,拿不到发包工程,你就完蛋。” 双扬说:“现在不是公开投标,不搞暗箱操作吗?” 来崇德苦笑着说:“扬扬,亏你还是在外面闯外面混的人,做做表面文章还不 容易,私下里早就成交了。” 范沪芳一直站在厨房门口,这时走过来,说:“那不是……那不是咱们也…… 我看你逢年过节的也没少上贡啊……” 来崇德后悔不已,说:“是啊,这是一个关键性的人物,养了多少年才养熟, 他收钱是收钱,但还是真办事。这不是我徒弟来说了吗,眼看着上上下下都打点妥 了,事也办得差不多了,这个人给审查了,查出来好些问题。工程的事就算泡汤了。” 范沪芳心痛地说:“何止这个工程,那你送出去的那些钱不都一江春水向东流 了吗?我们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 来崇德很恼火,说:“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算得到他会这么快掉下来?” 小金忿忿不平,说:“现在真是腐败到家了!我们单位要不是那些领导大捞特 捞,也不至于垮得这么快!叫我们下岗还说是为国家分忧,我现在是谁也不敢信, 只信人民币!” 双扬说:“爸,我看你不是一直都挺忙的吗?总泡在工地上。” 来崇德说:“你知道什么,好多都是垫资工程,垫资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那 就是我们没钱给工人开工资,也要借钱先开工,投资方事后再慢慢给你结帐,就这 么难的事,你不干还有的是人干。” 双扬说不出话来。小金叫喳喳地说:“没救了没救了,这个国家是没救了!不 干是饿死,干了是愁死。” 来崇德不住地摇头:“这个关系,我是卖老脸当佛一样供着,可还是……” 双扬一贯比较冷静,想了想,说:“爸,你别着急,我去给你想想办法。” 来崇德说:“你能有什么办法……说实在的,我就是不干了,还有那点退休金 吃,好多工人可是等着开工吃饭啊。” 双扬要想办法总不会找不到办法的。 当天晚上,双扬就把卓雄洲约到本市最好的酒店里见面,而且她还刻意地打扮 了一番,整个人显得更有味道了。当卓雄洲匆匆赶来时候,双扬满面微笑地站起来 迎接他。卓雄洲坐下来,指种周围的环境,笑着说:“什么事搞得这么隆重?咱们 俩之间还需要来这一套吗?” 双扬正色说:“需要。我这个人做事,一是一,二是二,不喜欢把什么东西都 搅在里面。” 卓雄洲轻松地说:“别这么严肃好不好?你点菜了吗?我饿坏了,救人要紧。” 双扬叫服务员上菜。卓雄洲说:“最近真的是很忙,饭局也多,不过我都推掉 了。” 双扬说:“我知道你很忙。” 卓雄洲说:“你怎么知道的?” 双扬说:“报上早就登了,你们有好几个大工程在搞公开竞标,竞争已经到了 白热化阶段了。” 卓雄洲的却是饿了,大口吃着菜,说:“不说这个了,我是说烦了,你也没什 么兴趣。” 双扬说:“如果我有兴趣呢?” 卓雄洲停下来,有点吃惊地说:“扬扬,你的胃口不是这么大吧?” 双扬撇嘴说:“我知道你还想说什么:这不是开饭店,做鸭脖子,这是一个对 于你来说完全无知的领域。” 卓雄洲坦然承认:“确实也是这么回事啊。” 双扬斩截地说:“不过这一次,不管哪个工程,我志在必得。” 卓雄洲吃了一大惊,忘了吃饭,说:“你不是开玩笑吧?” 双扬说:“我干嘛要到这儿来开五星级的玩笑。” 卓雄洲手:“你这么晚进场,很难操作的。” 双扬压低嗓音,说:“我不管,反正你要想方设法给我透一个标底。” 卓雄洲吓了一跳,也小声说:“那是犯法的事你知道吗?” 双扬耍赖:“知道。但是你一定有办法瞒天过海。” 卓雄洲无可奈何:“扬扬,我求求你,总不能把这顿饭吃成鸿门宴吧?” 停了一会儿,卓雄洲又问双扬:“你知道这么做的价值吗?” “价值连城。” “而且不上天堂,就下地狱。” “那我们肯定上天堂,你要多少回扣你说个数,我来双扬皱一下眉头就是姑娘 养的。” 卓雄洲干脆地说:“我还就喜欢你这个痛快劲儿,我一分钱也不要,就算帮你 一个忙。” 这让双扬吃了一惊,说:“那怎么行呢?这个忙也太大了,我怕我受不起。” 卓雄洲老道地说:“这你就不懂了,坐在我这个位置上,万一出点什么事,不 拿钱是犯错误,拿了钱是掉脑袋。” 双扬豪爽无比:“那好,卓雄洲,上回你在我店里冒着生命危险制服了罪犯, 这回又帮了我天大的忙,咱们先把男女之情放下不说,今后我们就是同甘苦、共患 难的兄弟!来,我敬你一杯。”端起酒杯要和卓雄洲干。 卓雄洲看她的样子觉得滑稽,笑道:“别北北,我跟你拜什么把子啊?这也是 我正要问你的,你到底在帮谁办这件事?如果你是为你的相好,我跟着起什么劲儿 啊,那不成傻小子了?” 双扬嗔道:“看你想哪儿去了,我还能为谁?我为我爸。” 卓雄洲说:“你算了吧,就是编个理由,你也编个让我信的。”说着叫来服务 员:“再给我加瓶啤酒。”服务员走来说:“先生,你们的单已经买了,还加酒吗?” 双扬糊涂了:“这不可能,我们还没吃完呢。”服务员说:“是2 号台的先生付的 帐单。”卓雄洲望着空荡档的2 号台,问:“那人呢。”服务员呈上名片,说: “他已经走了,叫我把这张名片给您。”卓雄洲看名片,上面的头衔是某建筑工程 公司的总经理。双扬也看了看名片,说:“看来都是为了拿到工程。” 卓雄洲说:“知道厉害了吧,这些人我见了面都不一定认识……人活着真不容 易……所以我跟你说,这事不是闹着玩的。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无论是什么人, 哪怕真的是你亲爹,我也要验他不同类别的资格证,只要让我挑出一点毛病来,别 说你,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认,否则以后屋倒房塌算谁的?” 双扬说:“这点道理我懂,如果没有金刚钻,我也没什么话可说了。”说着站 起来向远处挥了挥手。来崇德从另一张桌子向这边走来。卓雄洲看着正走过来的来 崇德,问:“真是你爸?” 双扬笑着说:“不是我爸的事我着什么急啊我。” 54 洪涛一直在双瑗和吕艳红两个女人之间周旋得很好。他以为生活就像这样会一 直称心如意地进行下去,但是事情的变化往往出乎人的意料也不受人控制。 装修之中的天堂鸟歌舞厅,洪涛正跟工人一块在铺电线。线路多而复杂,他不 得不不时地看看图纸。正在这时候,吕艳红出现在门口。有人看见了,拍了拍洪涛 的肩膀,指了指门口。洪涛一转头看见吕艳红,很是意外,愣在那里。吕艳红示意 洪涛过去,和洪涛一起来到一个僻静的酒吧里。 洪涛看着吕艳红的神情有些奇怪,问:“你没什么事吧?” 吕艳红莞尔一笑:“没事啊,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 洪涛看看四周,说:“可我正忙着,再说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吕艳红的情绪很好,说:“我太高兴了,所以第一时间要见到你。” 洪涛不解:“什么事这么高兴?” 吕艳红兴奋得脸都红了,说:“我是从医院直接到你这儿来的,我怀孕了。” 洪涛不知该吃惊还是该高兴,话都不会说了:“真的?你不是说……你不是说 ……” 吕艳红两眼放光,说:“对呀,一直是说我不能生,我也以为是我的问题…… 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挺自卑的。” 洪涛看着吕艳红,说:“那你决定……” 吕艳红一嘴接过来说:“我决定要这个孩子,所以我们得奉子结婚。” 洪涛吃了一惊:“奉子结婚?” 吕艳红说:“对呀,这个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吧?” 洪涛为难不已:“可是……” 吕艳红不明白洪涛为什么这样,说:“可是什么?我们原来的确是很潇洒,而 且不看重那一张纸,以往的生活经验也使我懂得了,对于男人,你不能有哪怕是任 何一点要求,否则两个人都不可能轻松愉快。所以我们相识了这么长时间,你不会 说我没有付出过吧?” 洪涛低下头,说:“你付出的的确是比我多,在这一点上我无话可说。” 吕艳红说:“说句老实话,我对结婚根本没有兴趣,可是我必须对我们的孩子 负责。” 洪涛一听,懵了:“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洪涛很想要个孩子,但是他也并不想把他和双瑗的家庭拆散。他不知道自己该 怎么办,也想不清楚。他这样性格的人碰上这种难以应付的事情一般都会采取“拖” 的策略,尽管他同样不知道拖下去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和吕艳红刚一分手,洪涛一看时间不早了,就赶到电视台大门口等着双瑗下班, 但一直没有看到双瑗出来。洪涛等得有点急了,对门卫说:“能不能再帮我打个电 话上去?” 门卫说:“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她不在办公室。你为什么不打她的手机?” 洪涛说:“我打过多少次了,她关机了。” 门卫说:“那就没办法了,她可能正在做节目。” 洪涛只好独自走了。 等到双瑗回家的时候,开门进屋,发现洪涛在沙发上睡着了,桌上做好的菜用 碗盖着。双瑗轻手轻脚地进了洗手间。洪涛却醒了,问:“你回来了,今天到哪儿 去做节目了?”双瑗在洗手间里说:“市妇联,讨论‘包二奶’的问题,还开了座 谈会,我可真长见识,而且我发现像你这么好的男人还真是不多。” 洪涛很庆幸双瑗没有看见他此刻的表情。双瑗从洗手间出来,说:“今天是什 么日子?” 洪涛赶紧说:“别想了,什么日子也不是,看你辛苦,给你做点好吃的呗。” 双瑗高兴地亲了洪涛一下:“还是老公心痛我呀。”在双瑗的心里,洪涛永远 都是那么体贴那么忠诚不二。 睡觉之前,双瑗和洪涛在床上拥抱着接吻。正在兴头上,双瑗突然停下来,说 :“哎呀,我忘记吃药了。”洪涛不开心:“吃什么药啊,碰上还不好?我想孩子 都想疯了。”双瑗一边翻药一边说:“你以为我不想?可现在真不是时候,马上就 要举行主持人大赛了,台里上上下下都很看好我。” 洪涛坐起来:“还不是时候?人家当红的电影明星都生孩子了,那些大赛就那 么重要吗?比我们的婚姻重要?比我们的家庭重要?” “你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双瑗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避孕药瓶,倒出药片, 说:“你肯定是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洪涛看着双瑗掌心上的药片,也不知道火气为什么这么大,二话没说,抢过双 瑗手中的药瓶摔在地上。药瓶碎了,白色的药片滚了一地。 第二天,双瑗就哭着找到了双扬。双扬刚睡醒,正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满桌 子找打火机,点着一支烟,问:“又怎么了?”双瑗红肿着双眼说:“我想跟洪涛 离婚……” 双扬问:“他在外面有人了?” 双瑗摇头说:“那倒没有。” 双扬奇怪了:“那为什么呀?” 双瑗说:“我们昨晚闹了一夜,他也不知中什么邪了,非要我立刻要孩子。你 说这叫什么爱情?难道我是他的生育工具吗?” 双扬上上下下地打量双瑗,问道:“瑗瑗你多大了?十八呀?还张口闭口爱情 爱情的,再说了,爱情是什么?那不就是过日子吗?你早就该要孩子了,洪涛说得 对,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儿?” 双瑗被双扬连珠炮似的问题问得心里发虚,只得说:“我的那些朋友,只要见 过洪涛的,都说他根本配不上我。” 双扬来气了,直问到双瑗脸上:“这种话你也信呀,洪涛怎么配不上你?他长 得不错,又有正当职业,赚不着大钱赚小钱也行啊。离婚,说得轻巧!你以为你是 谁?你以为有人排着队要娶你呀?” 双瑗不愿意承认,说:“我不是这么差吧?” 双扬指着双瑗,厉声说:“你还不差呀,你看看你,头发干得像方便面,鱼尾 纹都快成爬墙虎了,还胡思乱想什么。赶紧生个孩子,你要是不愿意带我帮你带。” 双扬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卓雄洲是工程的竞标主席,帮了不少的忙,于是 来崇德很顺利地得到了这个工程。来崇德跟他的工程队都高兴得快要疯了,大家聚 在建筑工程队简易工棚外,喜气洋洋地大碗喝酒,大口吃菜,庆祝成功。来崇德蹲 在地上抽烟,看着欢欣鼓舞的人们,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高兴。 一个工人端着酒走过来,蹲在来崇德的身边,佩服地说:“老爷子,你可真有 本事,我原来还真没看出来。”另一个搭腔说:“就是,这么难拿到手的工程就这 么到手了,我怎么觉得跟作梦似的。”一个知情一点的人说:“那不是老爷子有本 事,是他女儿有本事。”有人问:“他女儿是谁呀?” “吉庆街卖金牌鸭颈的嘛,又漂亮又能干!” “那也是老爷子的本事啊,老爷子能生出好女儿来,难道是你的本事吗?” “他别说生女儿,连老婆在哪儿都不知道!” 大家都哄笑。 一个工人又说:“老爷子,你这个女儿可是金不换啊。” 来崇德听着大家的话,一言不发,却是从心里往外地高兴。 双扬心里最惦记的还是老屋的事情。如果不是来崇德在这件事情上有举足轻重 的作用,双扬也不至于替他费那么大的劲抢工程。来崇德因为工程的事情很是感激 双扬,双扬要他答应什么要求当然就比较容易了。 来崇德和双扬一起来到房管所里要找张所长。哨子跑进张所长的办公室告诉他 双扬和来崇德来了。张所长有点意外,说:“真的来了?” 哨子说:“来了,就在我办公室呢。” 张所长想了想,说:“你叫老爷子一个人进来。” 哨子问:“那合适吗?” 张所长说:“你就跟扬扬说,双元来找过我,我也很难做,也些话必须单独跟 老爷子谈谈,让她理解。” 不一会儿,哨子带着来崇德进来。张所长一看来崇德就和他握手,说:“德叔, 真是好久不见。坐,坐。听说你现在的生意红火得很,我看你是真正的老有所为, 等我到了你这个年龄,恐怕早就被时代淘汰了。” 来崇德说:“张所长,你太客气了,您是公务员,是政府的人,怎么能跟我们 比,我们不过是草民而已。” 张所长说:“德叔,您今天来的目的是… ” 来崇德说:“哦,是这样,张所长,我离开吉庆街的时间也够长的了,我想把 祖屋的屋主改成双扬的名字。我老了,好多事也懒得理,扬扬又是孩子里面最能干 的一个,把祖屋交给她我也放心。” 张所长沉吟片刻,说:“德叔,照说这是您的事,您拿定了主意,我也就是帮 您办一下手续,轮不着我插什么嘴,不过… ” 来崇德说:“张所长,有什么话您就说吧。” 张所长说:“我跟扬扬那也是很有交情的,而且她的确是能干… 可是双元和 双久也是你的儿子呀,再说,范国强虽说不是你亲生的,可人家范沪芳跟了你半辈 子,你也不能不把她的儿子当儿子吧… 我只是担心,这房子一改屋主,引发出家 庭矛盾来,最难做的还是你呀,孩子们会怨你一碗水端不平。” 来崇德一听张所长说得也不无道理,于是说:“张所长,这么跟您说吧,我其 实是想保住祖屋的,老房子虽然不怎么的,但是位置好,地段好,而且谁都说吉庆 街风水好。如果真要那么公平地分,只怕有的想住,有的想卖,有的想拆,反倒保 不住这套老房子了。” 张所长一看刚才说的话果然奏了效,进一步说:“你看你看,这不就是矛盾的 萌芽状态吗?现在孩子们的思想都没通,你这么一改,很难讲会不会来个家庭矛盾 总爆发,出人命的事我都见过!我劝你呀,德叔,回家再好好想想,户主更名还差 这一天两天吗?” 来崇德见张所长把话逼到这份上,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和双扬一起离开了房管 所。在路上,来崇德告诉了双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感慨说:“这个张所长可真 不好惹,他让你碰的尽是软钉子。” 双扬气愤地说:“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他这个人,哪怕是帮了你芝麻大的忙, 也要叫你感激涕零,更别说这么大的事了,他不扒我三层皮,不会放我过去。” 来崇德看了一眼双扬,不解地问:“那你还让我来白跑这一趟。” 双扬好像早有通盘的考虑,说:“我这是不让他找到任何借口。” 来崇德叹息了一声,说:“那他还不是把我给挡出来了?扬扬,你是爸爸的好 女儿,我也没想到,养的儿子都是赔钱货,沪芳的儿子也是一天到晚想来算计我, 倒是你帮了爸的大忙,这房子无论如何得落在你的名下。不过,搞定这个张所长, 恐怕还得你亲自出马。” 双扬说:“爸,我不着急,有时候机会是等来的。”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节 回目录 第二节 还有一间房 双扬对双瑗的那一顿臭骂果然有用,双瑗回头一想,双扬的话也的确是为自己 好,再说她心里实在也不是不想要孩子,于是也就不再坚持吃避孕药了。双瑗开始 盼着自己能够早一点怀上孩子,而且已经为怀孕后的事情作起准备来。 一天双瑗到一家百货商店去买东西。她在卖音乐磁带和CD的商品区仔细地挑选, 买了些抒情和胎教方面的音乐。碰巧的是吕艳红也在这家商店里挑选着婴儿穿的小 衣服。两个女人在电梯上相遇了,但是因为商场里人很多,她们没有注意到彼此。 晚上,双瑗洗完澡后,放上音乐,量过体温,一切就绪之后一看,洪涛早就已 经睡着了。双瑗推醒洪涛,小声说:“你不想要孩子了?” 洪涛还没全醒,问:“孩子?孩子在哪儿?” 双瑗说:“孩子靠我们俩一块努力呀。” 洪涛根本没有兴致,说:“明天再努力吧,我今晚实在是不行了… ” 双瑗扫兴地躺在床上,看着她在墙上贴的幼儿图片,眼中充满希望。 吕艳红因为怀了孩子而感到特别的充实和高兴,但另一方面,她也开始迫切地 要想让这个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于是她又在上次的酒吧里和洪涛谈结婚的事情。 洪涛是从装修现场赶过来的,连工作服也没来得及换下来,看着吕艳红,有些责备 地说:“不是叫你不要到这儿来找我吗?那些工人会说很多闲话的。” 吕艳红也有点生气:“我不找你,你恨不得一辈子都不找我,你以为我愿意到 你这儿来呀?” 洪涛软了下来:“最近不是要赶工嘛。” 吕艳红逼问:“别说废话了,这事你到底怎么想的?” 洪涛为难地说:“这件事情实在太突然了,你总得给我点时间吧?” 吕艳红着急地说:“我的肚子可是要出来了。” 洪涛沉吟了一阵,一脸难色:“整件事又不是她的错,我怎么开口提离婚呢?” 吕艳红火冒三丈,说:“感情有什么对错?你只是在做一个选择你知不知道? 你自已好好想想吧,我和孩子重要,还是她重要!” 洪涛低着头一言不发。 洪涛心里是爱双瑗的,和双瑗生活这么多年,他也一直是个不错的丈夫。他自 己都不明白是怎么做了吕艳红的情人。就算有了情人之后,洪涛也从来没有想过要 离开双瑗。也许正因为原来和吕艳红的关系不会危及他的家庭,他才会和吕艳红交 往下去。但是现在事情变了,吕艳红有了他的孩子,吕艳红要嫁给他,离婚的事情 也开始提上日程,这些都是洪涛始料不及的。洪涛下不了这个决心,他已经习惯了 给双瑗做个好丈夫,而且还想继续做下去。他必须在两个女人之间周旋,最后的结 果是什么,他根本不知道。 一大早洪涛就起床来为双瑗做早饭。洪涛动作麻利地把牛奶、煎鸡蛋、面包等 物端上餐桌,冲卧室叫:“双瑗,饭好了,趁热!”双瑗夹着体温计出来,看着桌 上的早餐,眉头皱起来:“今天早上不是吃小米粥吗?” 洪涛说:“谁给你慢慢熬啊,我的姑奶奶,你就将就点吧。” 双瑗看着体温计,说“我倒没什么,主要是吃杂粮有利于优生。” 洪涛边吃早餐边说:“你是不是太夸张了?”。 双瑗说:“这回可能真的是怀上了,不仅体温有变化,还一看见牛奶就想吐。” 洪涛看了双瑗一眼,说:“你算了吧你,上两个月你都说有了,结果我是狗咬 猪尿泡——空欢喜。” 双瑗有些无奈:“真没想到,怀孕这么难。” 洪涛把最后一口早饭吃了下去,站起来要出门说:“你知道就好,我上班去了, 今天晚上要加班,可能晚回来。” 洪涛下了班之后,直接来到吕艳红的家中。吕艳红开门一看,见洪涛出一身的 工作服一脸的灰土,手上提着水果站在面前。洪涛走进屋里,说:“一收工我就赶 来了,你看我这付样子。”吕艳红说:“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洪涛说:“算了算了,你别闪着腰,还是我自己去吧。”说着放下水果,自己 进了洗手间,在浴缸里放上水,舒舒服服地泡了进去。吕艳红坐在浴缸边上,说: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这个家,我这个人,哪点比不上她?离婚,结婚, 不过是个手续,一切都是现成的,你搬过来就行了。等到孩子一出生,这个家就更 像家了。” 洪涛闭目养神,一言不发。吕艳红把水撩泼到他脸上,生气地说:“一跟你说 正经的,你就这付样子。” 洪涛只有长叹一声。 双扬是个把人情帐算得很清楚的人,因为卓雄洲在工程的事情上帮了大忙,她 自然要想办法酬谢他。她宁肯把她的这次的出游安排想成是一种报答的方式,而不 愿意对自己承认她心中已经对卓雄洲产生的感情。 这天,双扬坐在卓雄洲的奥迪车里,车在都市的大街上飞驰着。卓雄洲看了双 扬一眼,有点意外,问:“雨天湖渡假村?我怎么不知道?”双扬笑了笑说:“你 不知道的事多了。那是新开发的,有射击场,还有跑马俱乐部。你尽情地玩吧,我 买单。” 卓雄洲说:“你这是何必?我就是不帮你,也得帮别人。” 双扬说:“别人怎么对你我不管,反正我欠你的人情欠大了。” 卓雄洲逗她道:“那人情就得人来还呀。” 双扬打了卓雄洲一下:“崩溃!” 车开进了雨天湖渡假村的大门。卓雄洲和双扬下了车,来到渡假村酒店部服务 总台前。女服务员微笑着问:“请问预订房间了吗?” 双扬很感意外:“还要预订吗?你们不是在试业,没有对外宣传吗?” 女服务员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再说今天又是周末。” 双扬急切地问:“就没有空房间了吗?” 女服务员用电脑查了一下,说:“你们真幸运,正好还有一间房。” 双扬和卓雄洲互望了一眼,卓雄洲刚要说什么,双扬在下面抓住他的手。卓雄 洲吃了一惊,但马上就抓紧住了双扬的手。 就这样,他们住进了一个房间。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站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 看着夜色。双扬点着一支烟,望着满天的繁星,难得悠闲地吐出一口薄雾。卓雄洲 走过来,从后面拥住她,温柔地说:“我其实是很不接受女人抽烟的,不过你抽烟 的姿势很好看。” 双扬的声音也很温柔:“真的吗?你真的能接受我吗?” “你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一个自信的女人。” “我不是不自信,我是对男人太失望了。” “我也并非好色之徒,可是服务员说只有一间房时,我居然会像年轻人那样心 跳过速,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我想可能是天意吧。” 但是,事情没有象卓雄洲想的那样有突飞猛进的发展。双扬永远是个很有分寸 的女人。 那天晚上之后,卓雄洲到外地出差,却没有接到过双扬一个电话。他回来后只 好自己给双扬打,说:“扬扬吗……我是出去开了三天会,可我的手机24小时开着, 你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呀……” 电话那边双扬很自然地说:“你那么忙,我又没有事,给你打电话干嘛?” 卓雄洲觉得双扬的态度有些让他难以接受,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说:“……哎,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双扬却说:“本来就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嘛。” 卓雄洲越发气怪:“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没得罪过你啊。” 双扬说:“没什么意思,你当你的官,我卖我的鸭脖子,这样不是很好吗?何 必搞到最后收不了场,大家脸上不好看。” 卓雄洲吃了一惊,本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两人沉默了一阵,双扬说:“你没事了吧,那就这样吧。”把电话挂了。卓雄 洲放下电话,发起呆来。 下班之后,天已经很晚了,卓雄洲一直想着双扬的奇怪态度,终于还是忍不住, 开车又来到了吉庆街,看到双扬神情淡定地正在卖鸭脖子。卓雄洲走了上去,说: “我有话跟你说。” 双扬目光直直地望着他,犹豫了一下,跟着卓雄洲进了他的车里。车停在一个 僻静的地方,一切都那么寂静。两人都不说话,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卓 雄洲才说:“你如果是为了谢我,大可不必这样。” 双扬的表情在黑暗中看不清楚:“我干嘛要这样谢你?我又不是处女。” 卓雄洲说:“那我就不明白了。” 双扬说:“我这是为你好,有很多事,点到为止。我们又不是少年少女,难道 非要搞到轰轰烈烈不可吗?” 卓雄洲急了:“那也不能这么阴不阴,阳不阳的。” 双扬问:“我比你更希望简单明了,那好吧,是你离婚,还是想我当你的情妇?” 卓雄洲无言以对。双扬在黑暗中坐了一阵,然后打开了车门,下了车。 卓雄洲听到双扬关车门的那一声响,心里不禁一颤,透过车窗,看到双扬独自 离去的背影。 双瑗总是以为自己怀上孩子了,隔不了一个月就要到医院妇产科去做一次检查, 但每次的结果总是很让她失望。 双瑗又去医院检查去了。她从诊室的白布帘里走出来,坐在医生面前,一脸的 失望。医生正在低头写病例,抬头看着双瑗难过的样子,说:“怀孕是一个复杂的 生理过程,尤其不能着急。很多人以为,一停止避孕,立刻就能怀上,这是一个错 觉。” 双瑗担忧地说:“那我的身体没什么毛病吧。” 医生说:“你的身体不光没毛病,而且还非常健康。只要你耐心一点,怀孕根 本就不是问题。” 双瑗还是不放心。 她所不知道的是,在隔壁的妇产科超声波室里,吕艳红正躺在床上做超声波。 一个技术员一边做一边说:“其实医院有明文规定,怀孕期的妇女是不许测男女的。” 吕艳红说:“所以我才找了熟人嘛。”说着看了熟人一眼,她的熟人同样穿着 白大褂,对技术员:“她是好不容易怀上的,生男生女都高兴,这不是好奇嘛。” 当吕艳红做完检查后,熟人把她送到走廊上,忍不住好奇,问:“你什么时候 又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还保密啊。” 吕艳红愣了一下,马上很自然地说:“……又不是第一次结婚,那么张扬干什 么?” 熟人也替吕艳红高兴,说:“原先还说你不能生,现在总算扬眉吐气了。” 吕艳红摸着肚子,很兴奋,说:“我也没想到,真是比挣到钱还开心。”说着 双瑗从吕艳红身后走过去,但吕艳红没有看到她。 吕艳红禁不住给洪涛打电话,告诉他好消息。洪涛正在天堂鸟歌舞厅忙着,听 到身上的电话响,打开手机一听,差点没乐疯,叫了起来:“真的?男孩儿,太好 了!我马上就来。”引得身边的同事问道:“谁生了,你这么高兴?”洪涛也来不 及多说,匆匆离去。一个工人说:“我看他最近有毛病,总是发呆。”另一工人说 :“老来找他的那个女人,好像不是他老婆。”他的同事也说:“我看他要有麻烦 了。” 洪涛直接奔向医院的门诊大楼门口。这时候,双瑗从楼梯上下来,一眼就看见 洪涛站在下面打手机。双瑗很是意外,叫了声:“洪涛!”洪涛一看双瑗,吃了一 惊,急忙把手机关了。双瑗走上前来,看洪涛急匆匆的样子,问:“你怎么来了?” 洪涛说:“……你,你今天早上不是说要到医院来吗?” 双瑗笑了,说:“算你有心,我们走吧。”洪涛无奈地跟着双瑗往外走,硬着 头皮问:“医生怎么说的……” 双瑗说:“医生说我非常健康,怀孕根本不是问题……” 两人渐渐走远。吕艳红正站在走廊上和熟人聊天,往外一看,什么都看到了, 脸色一变。熟人看着吕艳红盯着前面两个人的神色不对,问:“怎么?那两个人你 认识?” 吕艳红冷冷地说:“何止是认识……”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节 回目录 第三节 疯子病了 下班时候的农贸市场最为热闹。双元下班后到里面买鱼,鱼贩子一边剖鱼一边 说:“你老婆可真厉害,上次来买鱼,不要头和尾……头还能煮汤,尾你说我卖给 谁?我看见她真有点害怕。”双元听了很有点尴尬,什么也没有说。 买完鱼后,双元顺便来到报摊前买了一份晚报。旁边看报的一位老人把双元叫 到一边,说:“你也要管管你老婆,每天从股市回来,就在这里看报看行情,看完 把报一丢就走了……人家是残疾人多不容易……”双元有点下不来台,没等老人说 完,又买了一份《股市快报》,赶紧离开了。 刚走到他家的楼下,双元又碰见一个熟人。熟人打招呼说:“今天这么早?” 双元应了一声:“机关植树。”熟人看双元脸色不好,问:“怎么了?一脑门官司。” 双元说:“没法说,烦着呢。” 双元走了屋,看见正小金在换健美裤,又对着镜子擦了一遍口红。看见双元回 来了,小金说:“看见我的扇子了吗?”双元没好气地说:“什么扇子?”小金没 有注意到双元的表情,说:“红的,绸扇。”双元说:“你又去跳广场舞啊?多尔 快考试了,你就不能在家给他做点好吃的吗?” 小金凶巴巴地说:“今天教太极双扇的第二部分,耽误了,你教我啊?”说着 找到了扇子,打开看了看,又抖了抖。 双元厌恶地说:“群魔乱舞。” 小金白了一眼双元,说:“你怎么回事?一进门就气哼哼的,我可不是你的出 气筒!” 双元说:“我下班回来,走了一路,一路的人都在投诉你,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你看看谁家的女人像你?” 小金毫不相让,说:“人家的男人也能干啊,你在外面挣钱不如跑运输的多, 在家里说是占全了长子长孙,可连个来双扬都斗不过!我能跟着你过到现在就不错 了,你还想限制我的人生自由啊。”小金正要开门出去,双元挡在门前,说:“我 今天就是不让你去,我种了一天树,累了,你给多尔做鱼。” 小金叉着腰说:“我又不是你的钟点工,我炒股,更累!你不会做鱼吗?” 双元气愤不已:“这日子没法过了!” “那能怨谁?还不是你一点用都没有!” 双元今天听了一路对小金的投诉,火气很大,夺过扇子,几把就撕了:“我叫 你跳!我叫你跳!”小金急了,上去就抓双元。双元也不让她,于是两人扭打起来。 正在两人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门打开,多尔和他身边的女老师站在门前,都 愣住了。双元和小金见有人进来,也停止了撕打。多尔没好气地说:“这是我们班 主任,来家访的。” 两口子立刻热情起来,又是请老师进来坐,又是倒茶。小金对多尔说:“你怎 么不早说呢,你爸也好多买点菜,留老师在家吃饭。”老师说:“多尔妈妈,不用 客气。” 双元问:“是不是多尔在学校里闯祸了?” 老师说:“那倒没有,多尔在学校表现很好,一直都是三好学生。”说着充满 爱意地摸多尔的头,说:“先去做作业吧。” 多尔听话地离开之后,老师对双元和小金说:“多尔是个有个性的孩子,前些 天他的一篇作文引起了我的注意,这篇作文的是题目叫《我的妈妈》,多尔在作文 里说他不喜欢他的妈妈… ” 小金急了:“什么什么,我生他养他还得罪他了?” 双元瞪了一眼小金说:“你吵什么?先听老师说。” 老师打开作文本,念道:“‘因为她经常通宵打麻将,不仅知识贫乏,而且粗 言秽语,下岗之后不是觉得这个工作辛苦,就是嫌那个工作丢人… ’我想,孩子 的措词可能有些过分,但是家庭的确是孩子们的第二课堂,家长更是他们真正的老 师。多尔在作文里还流露出对前途没有信心,觉得生活没有意思,这么小的孩子有 这种想法,不能不引起我们的重视… 我希望你们能成为孩子生活中的榜样。” 小金和双元一边听一边不时地相互对视一阵。 送走了老师以后,小金立即脱掉一只鞋子抓在手里,声嘶力竭地叫道:“来金 多尔!你给我滚出来!”双元喝住小金,说:“你干什么你?孩子又没有错!” 小金怒火正旺,说:“难道还是我的错?我下岗了,心里没着没落的,不把时 间填得满满的就会胡思乱想,你们体谅过我的心情吗?多尔,你给我出来!”说着 就要往多尔房间里冲。 多尔走到房间门口,背着书包,提着小旅行袋,一副要离家出走的样子,恨恨 地说:“你敢打我我就离家出走,跟你脱离关系,彻底搬到大姑那去住。” 小金扬起拿鞋的手,愣了愣,但没打下去,把狠狠把鞋扔在地下,一边穿一边 说:“现在连孩子都这么势利眼!你大姑不就是比我有钱吗?” 疯子敲着键盘,思如泉涌地写着她的《亡命诗人雨浓》,心情却越来越不平静。 写着写着,她突然倒在床上,用报纸盖住了脸。 这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疯子不情愿地起身去开门。双久走了进来,一言不 发地坐下。疯子一看是他,不耐烦地说:“又催佑佑佑佑,我告诉你我的稿子是写 出来的,不像白梦,是像拉大便那样拉出来的。” 双久看了疯子一眼,没说话。 疯子继续说:“我知道你着急,想赶紧把这些纸变成钱,可是… ” 双久突然打断疯子,说:“我不想做这本书了。” 疯子惊得合不上嘴:“什么?” 双久大声说:“《亡命诗人雨浓》这本书我不想做了。” “为什么?” 双久难过地说:“我断断续续看了关山的日记,和雨写给他的信,我发现雨是 个很纯真,很善良的女孩,她爱谁,几乎全部是付出,包括她后来的丈夫,如果她 不是这样的人,最后也不会被她的丈夫砍死… ” 疯子一听双久这么说,也深有同感,沉吟了一会:“可是你付给关山那么多钱。” 双久叹了口气说:“就当是用钱帮雨保住一点秘密吧。” 疯子点点头,说:“是保住了她做人的尊严,至少这些东西关山不能再卖给任 何人。” 双久连连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吧,我说不了这么文艺。” 疯子看着双久,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双久,你真让我另眼相看。” 双久满怀歉疚地说:“只是你的稿费… ” 疯子很义气地说:“我一分钱也不要,老实说,我一边写,良知一直倍受煎熬, 因为我们是在用雨的灾难换钱,而她又是那么善良和无辜。” 晚上,双久和晓燕并肩在人行天桥上散步,双久告诉了晓燕不做那本书的事情。 晓燕吃了惊:“什么?这本书不做了?为什么?” 双久说:“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 晓燕说:“你说了这么多,只是感叹雨的不幸,这不等于书都不做了吧?” “这就是我不做的理由啊。” “那我问你,向丛柯借的钱你怎么还?”晓燕担心地说。 双久也很为难:“只好再想别的办法了… ” 晓燕急得顿脚:“你哪还有别的办法?除了做书,你还会什么?” 在酒吧里双久和白梦、疯子聚在一起时,又谈到了这件事情。白梦说:“你也 是的,为了一个死人,而且还是不认识的,连钱都不赚了,你一个书贩子,谁会承 认你有多高尚?” 疯子说:“你不能这么说,我觉得双久做得对。至少他让我相信了这个世界上 还有正义和良知。” 晓燕说:“可是他的钱是借来的,谁也不能因为正义和良知就不还钱吧。” 疯子爽快地说:“我挣的钱不多,我愿意拿出来。” 白梦立即说:“妇唱夫随,我也拿一部份吧。” 双久心里感激,但嘴上却骂道:“我操你大爷的,你怎么变那么快?你到底有 没有原则?” 白梦说:“人有什么原则?爱谁谁就是原则。” 晓燕忍不住笑了,疯子却根本不理白梦,眼睛直盯着别处看。 双扬总算真正开始有为自己而烦的时候了。遇上卓雄洲对于双扬来说到底意味 着什么,她现在不知道,她唯一清楚的是,卓雄洲已经在她的心里生了根,想拔也 拔不去了。双扬强撑着,可任她再能撑,也还是需要找个人聊一聊的。 双扬来到双瑗家的时候,双瑗正在往脸上贴草霉片。双瑗开门后,看到双扬靠 在门边。双瑗有点意外,说:“扬扬!全世界最忙的人,你怎么有时间上我这儿来 啊?” 双扬进屋说:“洪涛不在家?” 双瑗说:“嗨,加班呗。” 双扬说:“总这么加班,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把孩子创造出来啊?” “大夫说这事还真不能急。” 双扬看着双瑗脸上贴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觉得好笑:“你还相信黄瓜片草霉片 能美容啊?骗人的把戏。”双瑗看着双扬说:“扬扬,你可是日见憔悴啊。”双扬 一声长叹:“我是被情所困,每天去美容店都没用。”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卓雄洲 就没有再去过双扬的鸭脖子摊,双扬也不再借送盒饭到城建总公司去找卓雄洲。双 扬表面上一点也没事,实际上心里也快熬不住了。 双瑗很感兴趣:“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是金刚不坏之身呢。” 双扬说:“就许你们有点什么事拿来烦我?” 双瑗猜到了几分:“为那个卓雄洲吧?我早就提醒过你,咱们是想结婚,找个 归宿,咱们玩不起。” 双扬说:“我开始也没当真,心想,男人嘛,就这么回事,我也不是没见过男 人。可是后来发现他这个人还真不错,我现在动了真感情,他倒没事了,也不来吃 鸭脖子了。” 双瑗也没主意,说:“你主意大,你想怎么办?” 双扬白她一眼,说:“我知道还来找你干嘛?” 双瑗说:“我是一直不赞成这件事的,但是你如果需要,我可以去找他谈一谈, 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双扬摆摆手说:“算了算了,就让这件事过去吧。” 双瑗关切地说:“问题是你过得去吗?” 双扬茫然地看着前方,没有说话。 对于卓雄洲来说,双扬是有特殊吸引力的。他同样为这件事情烦恼着,可是他 又能做什么呢?他是一个结了婚的男人,他有地位有面子,关键的是他有男人的责 任感和对家庭忠诚的道德感。 卓雄洲在办公室里处理着文件。中午九妹过来送饭时给他带来的盒饭和一盒鸭 脖子一直摆在桌子上也没来得及吃。好一阵后,他无意间抬起头来,看到了鸭脖子, 发了一阵呆,又看了看电话。这时候有人进来,说:“卓总,这是工会报上来的今 年去黄山疗养院人员的名单。如果没什么问题,还请你批一下。”卓雄洲说:“先 放在这儿吧。”来人闻了闻,笑着说:“卓总,你这儿可真香啊… ” 卓雄洲看到了那一盒鸭脖子,有点尴尬,指了指,说:“你们拿去吃吧。” 来人笑得很有深意:“那多不好意思… ” 卓雄洲说:“真的真的,拿去吧,我今天也没什么胃口。”来人拿走了鸭脖子, 刚到走廊就被一抢而空。卓雄洲听着外面的喧闹,站了起来,走到窗前,陷入了沉 思。 那天晚上,双瑗把卓雄洲约了出来,两人在一个僻静的酒吧里见了面。双瑗看 着卓雄洲说:“突然把你约出来,我自已也觉得很冒昧。”卓雄洲猜到双瑗是为双 扬的事情来找他,说:“没有关系。” 双瑗绕着圈子说:“其实,我并不知道你和我姐姐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 觉得她最近一段时间并不开心,她一直是一个很乐天的人,甚至有点什么都不在乎 … ” 卓雄洲打断她,说:“是她叫你来的吗?” 双瑗说:“当然不是。你应该了解她的性格,她没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跟你说。” 卓雄洲也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老实说,我一开始跟她交往,只是觉得她爽 快、能干,但又有女人味。可是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只要几天没见就特别想见 到她… 我想我可能是动了真情吧。” 双瑗觉得奇怪:“那你为什么突然就不跟她来往了呢?” 卓雄洲深沉地说:“其实动真感情是最麻烦的事,我得替她着想,交往下去算 什么呢?我是有家室的人,这样对她不公平。” 双瑗沉默了一阵,突然问:“从来都没想过离婚吗?” 卓雄洲顿了一顿,说:“我想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和我老婆是在部队认识 的,我们也是自由恋爱走到一起的,而且还有孩子,不可能说分手就分手。” 双瑗很失望,说:“我姐姐是很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的… 看着她不开心,我 真的很想帮她,因为我是她带大的,而且从小到大我永远都在麻烦她… ” 卓雄洲也不好过,说:“我也很想对她好,可是她的性格太刚烈了… 她其实 既不是一个弱者,也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 天下着大雨,在编辑部里,两个值班编辑和疯子在工作着。这时候来了一个电 话,说是印染厂有一个打工妹,跑到12层高的楼上要寻短见,得到消息的媒体都赶 去了。编辑部主任说完之后,几个人开始议论起来:“她可真会挑时候啊,你看这 雨大的。”“谁自杀还挑时候啊,你以为是演电视剧啊?” 主任说:“别贫了,这么大的雨,又是在郊区,你们俩中间去一个。” 一个马上说:“我马上有一个新闻发布会,易发公司股票上市,主任你可说这 是重头稿。” 另一个说:“那我去吧,不过我还约了一个专访。疯子,要不你帮我去做个专 访。” 疯子抬起头,问:“谁呀?” “白梦。” “他有什么可访的?” “我觉得他对快餐文化很有自己的见地,而且你也不能说他的写作完全没有价 值,他也还是很有读者的,只是作品良莠不齐,简直不像出自一个人之手。” 疯子还没等他说完就已经把包背好拿了伞在手里,说:“我还是去采访打工妹 吧,主任,我走了。” 疯子冒着雨来到事发地点时,看到一片混乱和忙碌:120 救护车和几辆警车停 在那里不停地闪红灯,有围观的人和记者挤来挤去。楼顶的打工妹在雨中呆呆站着 要跳不跳的,很是危险,楼顶的警员无法接近她,楼下厂方的人喊话也无济于事。 疯子的伞被大风吹得完全反了过去,又被风吹得不知去向。她冒着雨积极地向 周围的人打听着情况,走来走去地拍照片。 双瑗也正在现场进行新闻报道:“… 初步可以肯定,该女子是为情所困,据 厂方经理吴先生介绍,该女子姓郑,今年20岁,生性单纯,活泼,不久前与厂里一 孝感籍的男子谈恋爱,感情很深。吴先生说,该男子在厂里表现并不好,不久前因 聚赌,刚刚被厂里辞退。但他与郑姓女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还不得而知 … ” 这天的雨太大了,天也特别冷。疯子忙完现场以后,回去又连夜写作,累得大 病一场,昏迷不醒。双久发现后把疯子背到医院急救室里,自己坐在长椅上等着。 好久之后,医生才出来。双久迎了上去。医生说:“她发高烧烧了三天三夜,什么 东西也没吃,所以虚脱了。”双久担心地问:“也就是说她没有什么危险。”医生 说:“不能这么说,因为她还并发了肺炎,急性肺炎久拖不治,也是有生命危险的。 你去给她办一下住院手续吧。”双久急忙点头,立即去给她办了手续。 疯子醒来的时候,看见双久守在床边。疯子又看看周围,奇怪地说:“我怎么 跑这儿来了?… ” 双久见疯子醒了,很高兴,说:“你还说呢你,你怎么发烧也不知道上医院啊? 要不是我想让你帮我看部稿子,出出主意,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呢… ” 疯子迷迷糊糊地回忆着:“我只记得,那天采访,淋了雨… 头疼了一个晚上, 后来,后来的事全都不记得了… ” 双久说:“你发烧烧了三天三夜,连口水都没喝,还感染了肺炎。” 疯子看着双久,感激地说:“是你把我背到这儿来的?” 双久说:“我看你都没气儿了,吓我这一大跳,背着你就跑,也没觉着有什么 份量。” 正说着,白梦捧着一大束鲜花跑进来,一见双久就像在为家人感谢着帮忙的外 人一样,对双久说:“哎呀,双久,多亏你多亏你!接到电话我就赶紧跑来了… ” 说着把花和水果放在床头柜上。 双久知趣地站起来,说:“白梦,人我可是交给你了,下面的文章你就自己做 吧… ” 白梦说:“你放心,我一定画出最新最美的图画。”白梦说着把双久送到医院 病房的走廊里。双久鼓励说:“好好表现吧,考验你的时候到了。”白梦厚脸皮地 说:“我代表我媳妇向你表示祟高的致意!”双久笑:“我操你大爷的,谁是你媳 妇儿啊?”白梦用大姆指指了指病房。 但是疯子对白梦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白梦刚呆一小会儿,她就说:“我没事 了,你回去吧。” 白梦说:“还早呢,我再呆一会儿吧。” 疯子跟白梦生疏地客气:“白梦,谢谢你能来看我,还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 白梦说:“疯子,你客气得可有点反常。” 疯子坚持说:“我是真心的,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白梦没有办法,只好说:“那好,我明天一大早就来。”他刚一走,来给疯子 换输液瓶的护士就羡慕地对疯子说:“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可是疯子的心中却装上了另外一个人。 第二天,疯子就从医院回去了。双久刚从家里出来,在路上遇到疯子。双久看 到疯子还很虚弱的样子,说:“你怎么跑出来了?”疯子说:“半夜就退烧了,我 想没事了,反正再接着吃药呗。” 双久也拿疯子没办法,只得和她一块往回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说 你跟自己身体较什么劲儿!”疯子说:“你不是要办事去吗?”双久说:“我还是 回去给你熬点白粥吧,你昨天也没怎么吃东西。” 双久让疯子回屋躺着,自己下厨去给她熬白粥,又给她盛在碗里,端了进去, 放在了床头柜上,说:“凉一凉再吃,这是榨菜。” 疯子没有看粥,只对双久说:“双久,你在书架第二层,词典的旁边拿一个信 封。”双久找到了信封,拿下来递给疯子。疯子却把信封又递给双久,说:“这是 一万块钱,先拿去还《亡命诗人雨浓》那本书的债吧,你不是还欠人家钱吗?” 双久不要:“算了吧,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疯子坚决不肯收回:“我说过的事,不会说说而已,是一定会做的。” 双久犹豫了:“这… ” 疯子说:“雨虽然死于非命,但有我们这样素不相识的人为她保守秘密,保留 一份尊严。她的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安慰的,这是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 白梦来到医院,到病房里没有看到疯子,急了,一问说是疯子已经出院了。白 梦急得跟医院较劲,说:“你们怎么能让她出院呢?她昨天还在发烧,身体那么虚 弱… 你们的责任心都跑到哪儿去了?… ”护士只得解释:“我们也劝了她好长 时间,可她坚决要出院,我们有什么办法?”医生也说:“她说她没有公费医疗, 住院、打针、吃药、护理费用也是很可观的,所以我给她开了足够的药,叫她回家 休息。” 白梦没话好说,只好到疯子的住处去找她。双久一开门,白梦挂着脸就走进来, 对疯子说:“你再住三天院,能花多少钱?身体比钱重要,你知道不知道?” 疯子没说话。 双久问白梦:“怎么回事?” 白梦说:“我刚从医院过来,医生说她还相当虚弱,可她说她没有公费医疗, 死活跑出来了。” 双久把信封放在桌上,说:“疯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钱我真的不能要。” 白梦看着信封,又看看两人,说:“这钱是怎么回事?” 双久说:“还不是为《亡命诗人》那本书还债的事,她非要出一万块钱不可。” 白梦急了:“我说疯子,你就剩下半条命了,你这么祟高,做给谁看?” 疯子火了:“做给我自已看!我安慰我自已行不行?”说完倒在床上,拿被子 蒙住头,谁都不理。 白梦和双久看她这样子,都傻了。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节 回目录 第四节 阴谋的牺牲品 丛柯走进了空无一人的试验室,看到了桌面上放着的一封国际快递。他打开信 封,看到里面全是英文文件,标体有“MDMA”的字样。丛柯无奈而冷漠地看着这些 东西。这时候,电话铃响了,丛柯拿起电话,听到强哥的声音:“东西收到了吗?” 丛柯说:“收到了。” “我们现在的货最贵,但是最好卖,就是因为纯度极高,所以你的试验不能停 止。这是国际上摇头丸的最新成分,你可以参考一下。” 丛柯神色中透出不愿意,说:“强哥,我… ” “说嘛,嫌钱不够你只管说。” 丛柯说:“不膊膊,强哥出手之大,我心悦诚服。” “是为了那个女孩吗?我早已叫人搞定他们… ” “那倒不是,我还没有那么性急。” “就是,追女孩也得有点大将风度,只要能端得住,她们就会自动跑来,赶都 赶不走。” 丛柯犹豫着说:“我只是有些担心… ” 强哥说:“你应该相信,我不是一个利令智昏的人。” 强哥跟丛柯打完电话之后就开着他的黑色奔驰,来到了一家大型制药厂现代化 的制药车间。强哥看着密集的药片抖动着从传送带上散落下来,低声对药厂经理说 :“我再说一遍,必须万无一失。”药厂经理说:“药技师和工人并不知道配方, 我只告诉他们新药还在试验阶段,医院也只是在极少数病人身上观察疗效。” 强哥说:“在这件事上,不要相信任何人。” 药厂经理谨慎地说:“我知道这是掉脑袋的事… ” 强哥点点头:“我们可不能有命赚钱,没命享受。” 疯子终于恢复了健康,回到编辑部上班了。她受到了同事们的欢迎和真诚的问 候。在她的办公桌上有一张大纸,写着:“不能没有你!”上面还有编辑部的人全 部的签名。一个编辑端着脸盆,拿着抹布进来,一看见疯子就说:“疯子,你可回 来的,原来我觉得这扫地抹桌子,端茶倒水的都不是事,没想到你这一病,才发现 这些事还真够累的!” 另一个说:“以前我有点什么事你总帮我顶班,我现在才发现,这帮家伙没一 个好说话的。” 又有人插话,对疯子说:“你总是黄金时间叫别人顶班,也就是疯子不跟你计 较。”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咱们编辑部没有主任可以,但是没有疯子不行。”一个 编辑说着一抬头,看看见主任就站在他的面前。主任瞪着眼,质问:“没有我可以? 这是谁说的?” “主任,你不是开会去了吗?” 主任凶巴巴地说:“我就不能回来拿杯子吗?”说着拿起喝水杯,叫疯子: “疯子,你过来一下。”疯子走到主任面前,等着主任开口。主任看了看疯子,说 :“病全好了吧?那天我就把他们批评了一顿,关键时刻谁也不肯冲上去,让人家 小姑娘… ” 疯子说:“主任,我没事。” 主任拿起一篇稿,说:“你这篇稿写得不错,可以当深入报道发,但是有些段 落还是要改一改,因为那个打工妹死了。” 疯子吃了一惊:“死了?她跳下来不是重伤吗?” 主任说:“抢救了好几天还是死了,所以报道的重点还是得向关注打工妹的情 感生活这方面转,只有这样才能成为一个话题。” 疯子接过稿子说:“我知道了。” 疯子的病刚好,又开始昏天黑地地忙。但是因为她有了关心她的双久等一帮朋 友,整个心态和从前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而双久在疯子生病时候对她的关心,让 疯子对双久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觉。她在写给家里的信里说: “妈妈,您好。这封信就不要给爸爸看了,因为我想跟你谈一点我的私事。 “最近,有一件事扰乱了我平静的生活,那就是我莫名其妙的喜欢起一个男孩 子来,他是我的房东,人长得不错,但我过去一直从心里看不起他,与他时有争吵。 然而,我慢慢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心地善良,同情弱者,对金钱不那么看重的人。 这实在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渐渐地有点喜欢他了。 “这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因为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他们的关系还相当稳 定。我也是一个有道德观念的女孩子,我绝不会贸然的介入到别人的情感中去,只 是心里爱他,表面上又要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真是一件辛苦的事… ” 然而,双久根本不知道疯子的感觉,也从来没有朝那方面想,仍然大大咧咧地 和疯子交往着,而且还一个劲地想促成疯子和白梦。 一天晚上,疯子来到双久的房间找双久。双久正好在外面洗脸。疯子就进去等 他。她很仔细地看着双久的房门,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情感,又看到桌上放着的双久 和晓燕的合影。照片上两人相亲相爱,着实令人羡慕。 双久拿着毛巾从外面进来,看见疯子,说:“哎,你来了。” 疯子说:“你叫我下午来,下午你根本不在家。” 双久放下毛巾,说:“嗨!一个朋友非让我帮他驮书去,一万本呢,真是把我 当牲口使啊!” 疯子关心地说:“那你现在还没吃饭吧?” 双久说:“累得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吃,待会儿再说吧。” 疯子拿出帮双久看的《激情夏娃》稿子,说:“我觉得这部稿子不行,还是拳 头加枕头,其实现在读者的欣赏水平也在提高,也不见得恶俗的东西就准能赚钱。” 双久不高兴,说:“你怎么跟白梦一样,总是这不行那不行的,问题是我不能 闲着啊,要不我吃什么?还欠了一屁股债。” 疯子说:“我也想了好长时间,我觉得你不妨做严肃作家的畅销书。” 双久盯着疯子,问:“什么意思?” “你想嘛,严肃作家的写作质量至少有保证,但是他们玩深沉的作品没多大意 思,但他们如果写畅销书,结果就完全不同。” “可是我认识的最严肃的作家就是白梦了。” “我看他根本不算作家,充其量也就是杆老枪。” “疯子,我看你端架子也端得差不多了,我认识白梦这么多年,还没见他对任 何一个女孩子像对你这么好过。其实他这个人挺不错的,至少他不闷,有趣。” 疯子望着窗外,没有说话。 双久说:“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也跟我说说,或者你有什么话对他不好 说,我帮你去说,我看你现在就是要星星、月亮,白梦都会去想办法。” 疯子一听双久这么说,心里不好过,只是说:“不说这事了,没什么意思。” 双久还想劝疯子,可是那要命的感觉又上来了。他只想着要赶快回到屋里,用 注射毒品来驱赶这难熬的渴望。疯子看到双久的神色猛然变得很奇怪,不禁问: “你怎么啦,双久?”双久慌乱地说着:“没事,没事,我走了,走了”,匆匆离 开了疯子的房间。 疯子看着双久的背影,不解地摇摇头。 很难得有晓燕主动约丛柯出来见面的时候,所以丛柯很激动,早早地坐在约定 的咖啡馆里,一边闲散地搅着咖啡,一边等着晓燕的出现。晓燕走了过来,看了看 表。丛柯说:“你没迟到,是我先来了。”晓燕问:“干嘛这么早?”丛柯笑了笑 :“因为是你第一次主动约我,可能是太兴奋了,什么事也干不下去。” 晓燕坐下来,叫了一杯橙汁,想说什么却没有说。丛柯看着晓燕,说:“你好 像不太开心。” 晓燕说:“丛柯,我约你出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 “你说吧,不用这么严肃。” “就是双久向你借钱的事,我想向你解释一下,我们不是不想尽快还… ” “其中另有隐情,这件事双久已经跟我解释过了,我也没有逼他还钱,甚至不 还也没关系,就算我对年轻诗人雨的怜惜。”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做事太随心所欲,我不是说人善良有什么不对,可是你 不能拿着别人的钱去演这种苦情戏,开始就应该想好,不如不做这件事,现在做成 这样,牵扯到这么多人,搞得疯子都舍不得花钱看病,这头又欠着你的钱,谁的钱 不是辛辛苦苦赚来的?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 “这倒没什么,我也有热血激情的时候… 不过,晓燕,你真的很了解双久吗?” 晓燕看着丛柯,觉得这话问得很突兀,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丛柯欲言又止:“我本来… 还是不说了吧… ” 晓燕看丛柯的态度,反而着急了,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说话还留半句, 那我今晚怎么还睡得着觉?” 丛柯很为难地说:“我本来真的不想跟你说… 除了出书那五万块钱,双久还 跟我借过钱… ” 晓燕吓了一跳:“真的?他借了多少?” 丛柯说:“反正数目不小。” 晓燕不敢相信:“他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丛柯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尽不住晓燕的再三追问,丛柯说他可以带晓燕到一 个地方去,到时候她就明白了。晓燕疑惑地跟着丛柯来到狂野派对歌舞厅,看到了 疯狂摇头、蹦着迪的双久,和白天的他判若两人。晓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丛柯没有表情地站在她身边。晓燕冲了上去,喊着双久的名字,但双久似乎并不 认识她,还是摇头不止。晓燕扇了他两巴掌,双久这才清醒过来,不明白是怎么回 事,怔怔地望着晓燕。晓燕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丛柯和晓燕把双久弄出了歌舞厅,扶回到丛柯的家里,让他在客房里躺下。双 久倒在床上就熟睡过去,晓燕帮他脱掉鞋。丛柯说:“他喝了很多酒,叫他睡一会 儿吧。”晓燕望着双久,说不出话来。丛柯把晓燕领到客厅里。两人坐在沙发上, 相对无言。 晓燕心里非常难过,问:“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丛柯也很不好受的样子,说:“我也不知道,只是隔三差五地会来借钱,我也 一直以为他是做书资金周转出了问题,尽可能地借给他… 但是后来,有人约我去 狂野派对,我无意之中发现了他,当时我也很震惊… 可是我不敢告诉你,毕竟…  ” 晓燕听不下去了,求丛柯道:“你别说了… ”眼中都是泪水。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晓燕的情绪一直十分低落,经常呆呆地出神。她想不通双 久为什么会染上毒瘾,接受不了自己喜欢的人堕落到这种程度。双久在事业上没有 什么作为,这她不在乎,双久在生活中大大咧咧、闲散自由,这她也不在乎,可是 她怎么能够容忍他成为一个瘾君子呢?这就意味着一个人差不多这辈子算是完蛋了。 晓燕想不到的是,双久染上毒瘾完全是因为她。一切都是一个阴谋,而双久是 这场阴谋的牺牲品。 中午的时候久久饭店里顾客吃得热火朝天,九妹、偏脑壳、猴哥等人不停地给 客人上菜、添饭,忙得不亦乐乎,只有晓燕呆如木鸡地站在那里,呆呆地出神。九 妹叫道:“雷晓燕,8 号台要红酒!”晓燕像没有听见一样,动也没动。九妹又叫 了一声,晓燕才醒悟过来,朝着6 号台走去。九妹喝住晓燕:“你往哪儿走?8 号 台!”晓燕改去8 号台,到了餐桌前,才又发现忘了拿酒,只得陪着不是跑回去拿 酒。九妹和偏脑壳看着她这个样子,都觉得很奇怪。 夜市的时候,晓燕因为魂不守舍,又出了错。客人很生气:“你刚才绝对是说 198 元一瓶,现在突然说298 一瓶,如果是298 我就不喝了… ” 晓燕也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了,只得解释:“这一瓶肯定是298 元的… …” 九妹也着急了,问:“可你当时到底怎么说的?” 晓燕实在想不起来了,说:“我一定会如实介绍酒的价格的。” 客人肯定地说:“可你刚才的确说的是198 元……” 双扬听到里面吵吵嚷嚷,从鸭脖子摊上进来,听了一会儿,又见许多人往这桌 看,只得开口说:“我看这样吧,差别就是这一百块钱,咱们各退一步,一人出五 十好不好?肯定是我们出现了口误,还请您多多包涵。”客人想了一会,不情愿地 掏钱付了帐,很是不满。 双扬发现晓燕的确是神情恍惚,关心地问:“晓燕,你没有不舒服吧?” 晓燕心里更难过,只是摇头。 双扬说:“跟双久吵架了?” 晓燕还是摇头。 双扬看晓燕状态特别差,只得说:“我看你还是回去休息休息吧,反正这个酒, 我叫偏脑壳帮你卖。” 晓燕也的确撑不住了,黯然离去。 晓燕一个人走在路上,心乱如麻,实在忍不住,跑到双久的书店,想和他谈这 件事情。 双久坐在椅子上,把脚架在书堆上,神情也很懊恼和无奈:“……你当然不能 告诉她,她知道的话,会伤透心的……” 晓燕说:“我不告诉扬扬姐可以,但是你一定要想办法戒掉!这可不是闹着玩 的。” 双久点点头:“我知道。” 晓燕越想越糊涂:“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也想不通,咱们压根就不认识这 一类的人。” 双久也一头雾水,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有一天,我突然口渴难忍, 而且特别烦燥,同时周身不自在,像生了什么大病似的……结果有一个道友对我说, 我这是犯瘾了,我根本不信,可是吃了他给我的药,真的症状就全消失了……” 晓燕抓住双久的手:“双久,就算你是为了我,也一定要……”说着眼泪流了 下来。 双久的眼睛也湿了,郑重地点了点头。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节 回目录 第五节 双瑗傻了眼 双瑗来到电视台社教部《热点追踪》采编室时,看见里面的工作人员在扎堆儿 议论着什么,但一看到她,大伙就不再说什么了,各自散去。双瑗觉得气氛很是异 样,却也没说什么,拎起水壶到走廊尽头的开水房打开水。看到每次和她搭挡的摄 像拿着保温杯走了进来,双瑗问:“你们刚才说什么呢?我一进来就不说了……” 摄像说:“你出事了,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双瑗吓了一跳,赶紧问:“我出什么事了?前两天我一直在希望小学采访。” 摄像说:“我们还以为领导都跟你谈了呢。” 双瑗急了:“到底什么事啊?你要急死我呀?” 摄像说:“就是上回,咱俩一起去拍要跳楼的那个外来妹,那天下着大雨……” “对呀,那又怎么了?” “那天是实况转播,后来外来妹没被拦住,跳了下来,摔在地上,大伙一涌而 上,结果你在冲上去之前说了一句,让我们也赶紧过去,看一看精彩的场面……” 双瑗吓得一下子捂住嘴:“我是这样说的吗?我说了精彩两个字吗?” “当时下着大雨,现场乱糟糟的,我也不记得你是怎么说的,后来好多观众打 电话到总编室,领导把片子调上去回放,你的确是这么说的。” 双瑗面色苍白,说:“完了。” “最要命的是那个打工妹死了……” 双瑗这一惊非同小可:“死了?我们当时一直在医院啊,医院不是说她脱离危 险了吗?” “后来又发现她颅内出血,死在医院里了。如果她不死,大伙还能原谅你的口 误,可是人死了,你想想,谁不是同情弱者,这样一来你就变得无可原谅了……” 双瑗当即傻了眼。 刚回到办公室,双瑗就写了一份认识很深刻、态度非常好的检查交了上去。主 任把她叫到办公室,说:“检讨我看了,还是比较深刻的……而且你借调过来以后, 工作一直很努力,也做出了不少成绩,至少是把《热点追踪》做成了一个品牌,这 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是你也知道,电视台是一个很敏感的单位,有些错是不能犯 的。现在我们最珍惜的就是安定团结的局面,结果这一事件造成的是外来打工人员 对城里人的敌对情绪,我这不是上纲上线,好多人把电话直接打到市委去了……” 双瑗低着头一言不发,等着主任说下面的关键性问题:“为了你的事,台领导 开了好几次会,还是决定你先回原单位,也算台里做出的一个姿态,你要理解。” 双瑗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不禁失声道:“我哪有什么原单位?我早已经被兽 医站除名了。” 主任:“无论如何,你得先离开电视台一段,等事情完全过去了,再视情况而 定。” 双瑗的眼泪流了下来,说:“主任,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我做了那么多工 作,节假日几乎都没有休息过,就因为说错两个字,便被你们扫地出门……”说着 站起身来:“我找台长去!” 主任提高了嗓音:“来双瑗同志,我希望你不要感情用事,这件事说大可大, 但绝对不能说是一件小事,而且对你的处理也是台领导开会决定的,不是哪个人说 了算。我劝你还是面对现实吧。” 双瑗知道这件事情后果的严重性了,这让她一时既接受不了,但也不知道该怎 么办好。她走到电视台的大门口,给洪涛打手机,还没开口就已经泣不成声:“洪 涛,我… ”泪如雨下。洪涛一听双瑗的语气,吓了一跳:“喂,双瑗,你怎么了? 你在哪儿?… ” 双瑗半天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哭:“我在电视台… ” 洪涛着急,只得说:“我马上就过来。” 双瑗关了手机,呆立在街头,觉得面前一片眩晕。 洪涛赶了过来,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后,也很不好过,但也只得安慰双瑗,把双 瑗接回家里。 直到晚上,双瑗才好受点了。她非常依赖地靠在洪涛身上,洪涛搂着她,说: “不干就不干了,你先在家休息一段,然后慢慢找工作。” “洪涛… ” “嗯。” “… 你一定要支持我… ” “天还没埸下来呢,睡吧。”洪涛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不好过,所以仍是叹 了口气。 两人躺下之后,拧熄了床头灯,但都睡不着。洪涛知道电视台的工作对于双瑗 来说有多么重要,今天的事情对她来说又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双瑗现在最需要他 关心,但是他能做得到吗? 洪涛正在天堂鸟歌舞厅干着装修的活儿。他和工人一块调试着升降台、研究着 控光等电路问题,吕艳红穿着深色的孕妇裙走了进来。洪涛一看,吓了一跳,连忙 把她带了出去。两人又来到了附近的那个咖啡厅。 吕艳红不高兴地说:“说好昨晚到我那去,为什么没去?我挺着大肚子煲汤给 你喝,你连电话也不来一个,今天手机又关机,你到底怎么回事?” 洪涛说:“… 你没看我在加班吗?” 吕艳红冷冷地说:“你加你的班我没意见,你不到我那去我也死不了,问题是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离婚的事你到底跟她谈了没有?” 洪涛为难地说:“我没法跟她谈… ” 吕艳红奇怪了:“为什么?” 洪涛说:“她昨天被电视台辞退了… ” “不可能,她不是挺红的吗?” “那有什么不可能的,任何一件事都可能改变人的命运。双瑗是个事业心很强 的人,这种打击对她来说可想而知… ” 吕艳红的火气“腾”地上来了,说:“那我算什么?你这么替她着想,那我呢, 我的肚子都已经出来了,将来孩子出来了怎么填表?父母一栏就填奸夫淫妇?” 洪涛不高兴了:“你说话能不能文明一点?” 吕艳红鼻子里出冷气,说:“你该干的都干了,现在又要讲文明了?” 洪涛只得说:“我也没说不离,但总得找到合适的时机吧?” 吕艳红想了想,说:“我看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时机… 她下岗了,我也很同情 她的遭遇,既然你不愿意出面,我可以去跟她谈,我会给她一定的补偿,叫她把你 给让出来,这样你心里也就好受点了吧?” 洪涛急忙制止,说:“你可别乱来啊,你这么做不是雪上加霜吗?还是我自己 去跟她谈吧。” 可是吕艳红不做的事情不会说,说出来的事情就一定会做。 双瑗终于还是被电视台辞退了。 她面无表情地把自己办公桌上的东西往一个大盒子里装。有同事走过来,也不 知说什么好。有些人在小声议论着: “这件事处理得太不公平了… ” “你是做媒体的你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什么公平可言?” “我现在一现场直播就老打结巴,紧张啊,生怕祸从口出… ” 又有同事走过来,安慰道:“双瑗,你有能力,不愁找不着事做。” 双瑗只是苦笑,抱着盒子低着头走出了办公室,来到电梯前。电梯的门打开了, 吕艳红走了出来。双瑗正要进电梯,吕艳红看了看双瑗,把她叫住:“请问你是来 双瑗吧?” 双瑗看着吕艳红。她不认识这个女人。吕艳红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双瑗和她出 去谈一件关于他们之间的很重要的事情。 吕艳红和双瑗来到电视台附近的咖啡室里,单刀直入地把她和洪涛之间的关系 向双瑗摊了牌。双瑗像在听天方夜谭一样,说:“… 我不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 情,而且他一直对我很好。”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 ”吕艳红说着拿出一叠照片,推到双瑗面前。双瑗一 看,都是洪涛和吕艳红亲热的照片,其中温泉的一张,两人都穿得很少,但搂在一 块儿头挨头,可见一定是亲密关系。 双瑗顿觉头晕目眩,但仍不愿在吕艳红面前失态,说:“那么,你身上的孩子 … ” 吕艳红说:“你说的没错,这孩子的父亲是洪涛,已经七个月了… ”说着脸 上不由得流露出幸福的神情。 双瑗心里非常难受,也嫉妒不已,但表面上仍然冷冷的:“你们在一起多长时 间了?” “快三年了。”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还想瞒多久?” “我觉得洪涛会一直瞒下去… 他这个人的性格就是优柔寡断。” “他为什么不来跟我说?” “自从怀上这个孩子,他就答应跟你谈离婚的事… 男人还不都是这样,没事 的时候气壮如牛,真正出了问题又不敢面对。” 双瑗逼视着吕艳红,说:“你现在想怎么样?” 吕艳红很平静地说:“我想跟洪涛结婚,主要是为了孩子… 我也知道你下岗 了,很同情你的遭遇,我愿意给你一定的补偿… ” 双瑗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和难过,说:“我什么也不要,只要我的丈夫。”拿 起纸盒匆匆走了,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她一个人神情沮丧、目光茫然地在路上走着,整座城市在她的眼中都变成了灰 色的。她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双扬正在睡觉,被外面的吵闹声突然惊醒。她皱了皱眉,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听到外面在说:“这不是扬扬的妹妹吗?”“就是,是双瑗… ” 双扬坐了起来,赶紧冲出去,只见双瑗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地倒在地上,疯子 正把她架在自己怀里,街坊邻居围了一大圈。疯子看到双扬,说:“我刚才一出屋, 就看见她躺在这里,吓我一大跳… ”街坊们也说:“你看她的脸色,肯定是没吃 东西… ” 双扬冲了过来,关切地叫:“双瑗!双瑗!你怎么了?”双瑗慢慢睁开眼睛, 看到双扬,眼泪又流了下来:“姐… ” 双扬把双瑗扶到床上躺下,责怪地说:“你是不是又带病去采访了?你看这样 多危险!幸亏是在家门口,还有人认识你,万一是在大马路上… 就算有人认出你 来,可谁会管你啊?”双瑗有气无力地说:“姐,你不会不管我吧… ”双扬看着 双瑗很反常的样子,担心起来:“双瑗,出什么事了?” 双瑗一听,泪如雨下,断断续续地把整件事情给双扬说了。双扬一听,那还了 得,二话没说就冲了出去,双瑗怎么叫也叫不回来。 吕艳红正在公司的会议室开中层干部会议,说着:“最近一段时间,公司的工 作开展地还比较顺利,但是大家也不能高枕无忧,因为还有许多潜伏的危机。据我 所知,有些有外国身份的人也在搞劳务输出,虽然公司不挂牌,但总还是抢走了一 些市场份额,有人甚至还有国外的资金支持,这就成为我们潜在的竞争对手… ” 门“哗”的一下被撞开,双扬闯了进来,后面跟着的秘书面红耳赤也没拦住她。 只见她不顾一切地向吕艳红冲了过去,吕艳红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已挨了一巴掌。 众人急忙上前阻拦,会议室顿时一片混乱。双扬拍着桌子大骂道:“吕艳红!你这 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跟人家的丈夫搞大了肚子,还有脸去找人家讨老公!你还知不 知道什么叫羞耻… ” 吕艳红捂着发烧的脸,强作镇静,问:“你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双扬拍了拍胸脯,说:“我是来双瑗的姐姐来双扬,今天我就叫你认识认识!! 你们这对狗男女太欺侮人了!我妹妹刚下岗,你就来拆她的家!你怎么就不替她想 一想?你有一个这么大的公司,孩子也弄出来了,你还要人家的老公!你是不是也 太贪了?既然你要赶尽杀绝,就别怪我不客气… ” 公司职员一听纷纷小声议论起来,让吕艳红觉得面子没处搁。双扬继续闹着: “趁着大家都在这儿,那就让大家评评理… ” 吕艳红一看处境实在不妙,夺门而出。双扬看吕艳红跑了,追了出去,还叫着 :“你别走!你做都做了,还怕人说吗?” 对于洪涛,双扬也肯定不会放过的。 松川水电工程公司的办公室里,洪涛正在跟一个客户谈生意:“… 这个是报 价单,你看一下。”客户看了看报价单,说:“你们的价格可真不便宜… ”洪涛 说:“可我们保证质量啊,而且我们用的都是日本的原材料,所以成本就高嘛。” 这时候电话铃响了,是歌舞厅那边的装修工人打过来的。洪涛听到电话里说: “刚才有个女人到工地来找你。” 洪涛问:“谁呀?” “没见过的,她说她叫什么扬,我跟你说,那可真叫杀气腾腾… ” “到底什么事嘛?”洪涛着急了。 “不知道,我劝你还是躲一躲吧。” 洪涛愣了一会儿神,心里很虚,听到办公室外传来了来双扬的声音:“洪涛! 你给我出来!!”洪涛一慌张,溜进了男厕所。双扬进屋,东找西看,叫着:“洪 涛呢?把他给我叫出来。”公司人员被她的样子吓着了,吞屯吐吐地说:“他他… …他不在… ” 双扬逼问:“他到哪儿去了?” 公司人员撒谎:“可能在工地吧… ” 双扬说:“他到底有没有实话?我刚从工地过来!” “… 那就不知道了,可能在外面办事吧… ” 双扬怒不可遏,把洪涛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在地上,在场的人全都傻了眼。双扬 怒气未平,说:“你就告诉他是我干的,我叫来双扬!”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节 回目录 第六节 进戒毒所 洪涛不敢回家,觉得无处可藏,只好去了吕艳红家。他阴沉着脸下了出租车, 刚从电梯出来就看到吕艳红家的门上和墙上被人用红漆喷了字,上面写着:“恶有 恶报”、“偷人老公”、“生意垮台”、“不得好死”这类咒骂人的话。洪涛惊呆 了。 进了门,洪涛看见吕艳红半躺在沙发上,问:“干嘛不找人赶紧把墙和门重新 粉刷了?” 吕艳红看了一眼洪涛,说:“叫你看一看呀,不亲眼所见,你还以为我造谣呢。” 洪涛打电话给公司的工人让他赶紧拿着油漆过来刷掉。吕艳红说:“肯定是来 双扬叫人干的。” 洪涛忍无可忍地说:“她疯了?她要干什么?” 吕艳红说:“我还真不知道来双瑗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姐姐,她今天打到我的公 司来了,回来我就肚子痛,肯定是动了胎气… 她怎么会知道我在哪个公司?住在 哪儿?” 洪涛说:“只要她想知道,什么事能瞒得过她?派出所她有的是熟人,你别看 她就是卖卖鸭脖子,人面关系可广了… 你怎么惹着她了?” 吕艳红说:“我今天去电视台了… ” 洪涛眼睛都瞪圆了:“什么?你真的去找双瑗了?” 吕艳红瞪了一眼洪涛:“怎么了?我不去谈,难道你会去跟她谈吗?只怕孩子 都满地跑了你也不会跟她谈!” 洪涛气得发抖,说:“你怎么能这么做呢?我不是告诉你她刚下岗吗……怪不 得她不在家里,手机也关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吕艳红厉声喝住:“你到哪儿去?” 洪涛着急不已:“至少我得找到她人吧……” 吕艳红冷笑道:“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呀……找什么找,她明摆着在她姐姐那 儿!她姐姐都把我打成这样了,你就算是不关心我,也该心痛这个孩子吧!你还去 找她?” 洪涛说:“可是你主意也太大了,你以为你是所有人的总经理?也不跟我商量 商量就跑去找她谈,你也该替她想想,在外面下完岗在家下岗,她怎么接受这个现 实?” 吕艳红毫不相让,两人越吵越凶,到晚上已经白热化了。吕艳红失去了平时的 冷静,叫着说:“……你去吧!你热热热热热找她,向她检讨,跟她一起过日子去 吧!!过去你不愿意负责,现在我们有了孩子你还是不想负责!既然这样,我何必 自作多情?我明天就到医院做引产,横竖不要这个孩子就是了!!” 洪涛语气也很强硬:“我们现在是要解决问题,你这样要死要活的干什么?难 道来双瑗自杀了,你心里就好过了吗?” 吕艳红指着洪涛的鼻子问:“你为什么就不怕我自杀?洪涛,我告诉你,只要 你今天走出去半步,我明天就去医院,我说到做到!你就叫她给你生孩子去吧!一 个女人,有钱有貌,没有名份的要给你生孩子,你还要我怎么样?” 洪涛还想说什么,吕艳红一阵腹痛,倒在了沙发上。洪涛看吕艳红疼得汗水淋 淋的样子,赶紧过去,说:“艳红!艳红!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吕艳红拉着 洪涛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放,忍着疼说:“你摸……你摸这里……”洪涛一摸,惊奇 不已:“他在动啊?怎么会这样?”吕艳红说:“小家伙在踢我,他叫我们不要吵 了……洪涛,你就看在孩子的份上……”说着眼泪掉了下来。洪涛很不好过,眼睛 里也有泪光。 外面,洪涛公司的工人阿全已经赶了过来,正在刮红字,给墙壁刷涂料。有些 从电梯里出来的邻居围在一边看热闹,小声地议论着。洪涛陪着吕艳红从家里出来, 看到墙上的字,气得头发都快竖了起来,拿起刷子狠刷墙壁上的字。吕艳红站在一 边,恨恨地说:“来双扬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这边双扬对洪涛和吕艳红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她和双瑗坐在客厅里说着今天找 吕艳红和洪涛的事情,说:“这口恶气我才不会吞下去呢!”双瑗有点害怕:“你 真的把她给打了……” 双扬说:“那还能假?洪涛是没被我抓住,否则我也敢扇他!” 双瑗还是不安心:“打人总是不对的……” 双扬恨双瑗没出息,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在这个世界上,你 要是软弱就受欺侮!我最气不过的就是他们俩合伙骗你,如果洪涛对你说他爱上别 人了,要分手,我也没话说!这边把你骗得团团转,那头孩子都要生出来了,还像 做生意一样来讨你的老公!我不替你出头,你不气死也得窝囊死!” 双瑗有气无力地说:“姐,果然不幸被你言中,吉庆街是最后收留我的地方… …” 双扬替双瑗拿主意,说:“你就住在这里,愿意的话到店里做点事,反正我吃 干的不会让你喝稀的,任何时候我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双瑗含着眼泪看着姐姐,点了点头。 双扬收留了双瑗。一大清早两人就到农贸批发市场去买海鲜、肉类和时令青菜、 鸭脖子,装了整整一农用车。坐着车回去时,双瑗抱着一篮鸡蛋坐在驾驶室里,问 :“扬扬,每天早上都要来吗?” 双扬说:“当然。开饭馆是个勤活儿,有几件事是一定得自己把关的,一个就 是采购,再一个是收帐,都是现金交易,不看紧点,累死也是白干。” 双瑗感慨地说:“你可真不容易……” 双扬说:“你现在是文化人了,老是这不容易那不容易的,其实生活就是这样, 不管是好是坏,你总得面对……” 双瑗试着去面对这一切,在久久饭店内做着收款计帐的活。这对于一向清高而 且鄙视着吉庆街的她来说有多么艰难,不用想也能知道。 晚上的时候,双扬一如既往地卖着鸭脖子。豆皮张的老婆看到饭店里收款台前 的双瑗,凑上来说:“双瑗也是,怎么那么好的工作都不干了?” 双扬无所谓地说:“再好的工作,也是吃青春饭的。再说她也不年轻了,不如 见好就收,反正我这里也缺人……” 豆皮张的老婆说:“你说到天上去,还是电视台的工作好啊。” 双扬有苦难言,还要保住双瑗的面子,说:“可是也累呀……” 豆皮张摇着头说:“咱们也累呀,就是没人家累得体面。” 双扬刚应付过来了双瑗的事情,又该为双久操心了。吸毒毕竟是一件不可能长 久瞒下去的事情,双久自己挣的钱跟本就不够,一向在钱方面很规矩的他也不得不 偷双扬的钱。双久在双扬心中是如此的重要,如果双扬知道双久现在染上了毒瘾, 将会是怎样的打击!她现在还不知道,但一切都快了。 双久和合伙人一起在图书市场上往三轮车里装书。这时候双久接到了晓燕打过 来的电话:“双久吗?我是晓燕。你今晚有空吗?” 双久说:“你又想安排什么节目?” 晓燕的声音很是悦耳动听:“我爸爸妈侣旅游去了,家里没人,我给你做好吃 的吧… ” 双久很高兴:“有这样的好事?像我这样有贼心贼胆的人总算有贼窝了… ” 晓燕嗔道:“讨厌。你想哪儿去了?” 双久笑:“你说我想哪儿去了?”放下电话,他愉快地吹起口哨来。合伙人看 着双久的幸福劲,不平地说:“哼,要啥没啥,晓燕也不知看上你什么了?” 双久也不计较,说:“这就叫缘分你懂不懂?这个问题就比较深了,你不一定 懂。” 双久干完活后,到了晓燕家,和晓燕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做着菜,很是惬意。折 腾了好半天,两人总算在客厅的餐桌前坐了下来,看着满桌子的菜,食欲大开。晓 燕拿出酒来,说:“咱们开瓶酒吧。” 双久说:“好啊,虽然菜不怎么样,酒还是得要的。” 晓燕不服气:“菜怎么不好了… 嗯,不过是没有我妈做得好,都是你,帮忙 也帮不到点上… ”一边说着,一边倒酒。 双久说:“好汉汉,以后我们成了家,你做饭,我挣钱,包准让你过上好日子。” 晓燕举起酒杯说:“那好吧,让我们为了我们的好日子… ”。 双久也举起酒杯,刚想说什么,突然感觉有点不对,说:“… 我肚子有点不 舒服,我去一下马上就过来… ” 晓燕奇怪:“你怎么还没吃就想拉了… ” 双久来不及多说,匆匆进了洗手间。晓燕想了想,翻抽屉找药,拿着药瓶向洗 手间走去,说:“你没事吧?我这儿有保济丸… ”可是她却看到了双久双手发抖 地从包里拿出摇头丸,刚想要倒进嘴里。晓燕一把抢过药丸扔进马桶,并拉了水箱。 双久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手在马桶里乱捞。晓燕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眼前的双久 竟然是那么歇斯底里,那么的陌生! 双久什么也没捞着,无力地跪在马桶边上,仇视地看着晓燕。突然,他像豹子 一样大叫着向晓燕扑过去。晓燕惊叫起来,好不容易才挣脱了双久,惊慌失措地跑 去找双扬。 双扬看到晓燕的时候,吓了一跳。只见她脸上有伤,头发凌乱,像疯了一般地 使劲拨开人,冲了过来:“扬扬姐… ” 双扬从窗户里叫:“双瑗!双瑗!你快来一下… 你给我看着生意… ”说着 把晓燕拉到一边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晓燕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双扬稳住阵脚,说:“你先别哭,到底出什么 事了?”晓燕又抱住双扬放声大哭。 双扬得知了整个情况之后,心彻底凉了,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愣了半天,才 想到了找卓雄洲帮忙。她打电话把卓雄洲叫到吉庆街的路口见面。卓雄洲接电话的 时候很惊喜:双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他联系了。他匆匆赶到吉庆街时,双扬焦急 地告诉了他双久的事情,卓雄洲也吃了一惊,马上和双扬一起赶到狂野派对酒吧。 双久一个人在酒吧里喝闷酒。这时候正好有道友来向他兜售摇头丸,双久刚要 伸手去接,卓雄洲冲上前去,把摇头丸打飞了,架着双久就出了酒吧,上了他的车。 卓雄洲一声不响地开着车。后座上的双久靠着双扬沉沉睡去。双扬握着双久的 一只手,眼睛看着窗外,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 回到家,双扬和卓雄洲把双久放在床上,看他沉沉地睡了,才走了出来,进了 双扬的房间。两人沉默了片刻,都不知说什么好。好一会,卓雄洲才说:“… 从 什么时候开始的?” 双扬摇头。 卓雄洲又问:“怎么会染上的?” 双扬仍旧摇头。 桌雄洲奇怪了:“你就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吗?” 双扬还是摇头。卓雄洲只有长叹一声。 双扬无力而又无助地说:“我从来没像现在这么绝望过… 是我把他带大的,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 ”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卓雄洲看着双扬如此伤心,很是心疼,走过来搂住双扬的肩膀。双扬第一次柔 弱地伏在他的肩上哭了起来。 晓燕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上次在久久饭店遇到的因无钱吸毒 而挺而走险的劫匪反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当时她手中的酒瓶落地的响声音仍犹在 耳… 想到这些,晓燕一下子坐了起来。 第二天,她没有再到久久饭店去,而是重新回到原来的星级酒店去了。这里还 是原来的样子,但晓燕的心情却已经完全不同,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能够带着轻松而 甜美的微笑了,只是神情木然地介绍着红酒。 双久推门走了进来,神情焦急,四处张望着寻找晓燕。看到晓燕的时候,他走 了上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晓燕看着双久,冷冷地说:“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我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们之间完了,一切都结束了!” 双久哀求着说:“晓燕,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 晓燕痛心地说:“我何止给了你一次机会?你太让我失望了!!”说完就要走。 双久一把抓住晓燕,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就算你帮帮我,行不行?” 晓燕的眼圈也红了:“你叫我怎么帮你?你走上这条道你叫我怎么帮你?”这 时候,一名服务员找过来说:“晓燕,有客人要酒。”晓燕答应着,甩开双久的手。 服务员告诉晓燕要酒的客人在枫丹白露厅。晓燕匆匆离去。双久痛苦而又无奈地看 着晓燕的背影,悔恨不已。 晓燕微低着头,一步一步走进枫丹白露厅,目光空洞地给客人倒酒,完全没有 看到酒席上有丛柯。丛柯一直注视着晓燕,却无法与她的目光相遇,只能眼睁睁地 看着她倒完酒离开。 晓燕就这样无精打采、时时走神地工作了一天。下班后,她刚走出酒店,丛柯 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说:“晓燕,我送你回家吧。”晓燕没说话,默往前走, 丛柯跟在她身后,说:“跟双久吵架了?” 晓燕神情黯然地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丛柯一听心里暗自高兴,表面却不 动声色,只是陪着晓燕默地走着。过了一会儿,丛柯突然说:“我劝你还是换个 工作吧,这个活儿又不能干一辈子。” 晓燕没有说话,最后却同意了到丛柯所在医学院的科研中心当助手。 双久知道晓燕对他很失望了,不可能再和他这样一个隐君子在一起了。他浑身 上下冰凉,在外面整整徘徊了一天一夜。 双扬第二天一早买菜回来就发现双久屋里没有人,到处找也找不到,急得跟什 么似的。卓雄洲又赶过来帮她,看到双扬坐在她的房间里,就跟丢了魂儿一样。一 见卓雄洲,双扬就说:“……我根本找不到他,他到哪儿去我也不知道……狂野派 对他是不去了,但他肯定在这一类的地方……” 卓雄洲说:“我看只有把他送到戒毒所去了。” 双扬一听吓了一跳:“那不等于把他送进监狱?” 卓雄洲说:“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只是戒毒所是要收费的,价格还不低。” 双扬无不忧郁地说:“我倾家荡产也得让他戒毒啊。” 卓雄洲说:“我看也只有戒毒所能救他。” 晓燕离开了双久,这对双久的打击实在太大。他更加恨自己,也痛恨着毒品。 尽管他也知道戒毒非常痛苦,但还是接受了卓雄洲的建议。 双扬,双瑗和卓雄洲带着双久来到了戒毒所,把他交给工作人员。就在工作人 员做登记和办手续的时候,双久看见球场上出操的人,他们穿着一样的制服,剃着 一样的平头,排着整齐划一的队列,突然令他恐惧起来,忍不住扭头就走。双扬和 双瑗急忙拉住他,但他竭力挣扎,最后还是卓雄洲把他架了回来。办完了手续后, 双久被人带走了。双扬和双瑗的眼睛都红了。正在双扬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双久大 叫着:“大姐!你不要不管我呀!你一定要来看我啊!!”双瑗转过头去,眼泪刷 刷地流下来。双扬却没有回头,拉着双瑗就往外走。 一直走到门外,还听得见双久的呼喊。双扬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节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