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疯子回来了 晓燕就这样在大火中丧生。也许对她来说,这也是一个不算太坏的结局。死去 的人或许会得到解脱,比死亡更可怕的却是活着的人的痛苦。双久伤心欲绝,把自 己死死关在屋子里,好长时间也不出来,谁叫都不应声。双扬担心着弟弟,一直敲 着门,好说歹说,什么话都说尽了,双久也不理不睬。双扬素来最疼这个弟弟,看 他现在伤心成这样,十分着急。好不容易,双久把门打开了,却不是因为双扬努力 的缘故,而是要去殡仪馆参加晓燕的遗体告别。 双扬劝道:“别去了……全跟木炭似的……你会受不了的……你就永远记住晓 燕美好的样子吧……” 双久看着双扬,眼睛通红,大声抱怨说:“都怪你!都怪你故意为难她!如果 我们去看电影,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双扬看着弟弟憔悴的脸,心疼不已,说:“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如果你埋怨 我会好受一点,你就使劲骂我吧!”双久没理她,转身就走了。 双久深爱着晓燕。晓燕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几天之间,他仿佛变了一个人, 除了闷在屋里,就是出去借酒浇愁。 白梦在酒吧里陪着双久,看着他狂饮,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双久神色痛苦地说:“……白梦,你说这人生是不是也……太无常了,好好的 一个人……说没就没了……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操他大爷的……” 白梦看他已经醉到不成人样,抢过双久手中的杯子,说:“双久你别再喝了, 你已经喝得够多的了……” 双久又把杯子恼火地抢回来,说:“喝酒怎么了?再不让我喝,我非憋死不可 ……不瞒你说……我还想吃摇头丸呢!!” 白梦说:“双久,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再进一次戒毒所,你就彻底完了……人 死不能复生,你总不能把自己再搭进去吧?” 双久也不说话,只顾喝酒,直到烂醉如泥时,白梦才把他送了回去。 双扬看见双久醉得不省人事,很是难过,把双久扶回屋后,对白梦说:“白梦, 谢谢你啊……” 白梦说:“大姐你还是得盯着他点,我担心他的心理承受力,搞得不好,他要 是复吸,那就全完了……刚才还吵着要吃摇头丸呢……” 双扬心力交瘁了:“我真的是要崩溃了……”等到白梦离去后,双扬久久地凝 视着昏睡的双久,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她慢地走到院子里,一个人坐在台阶 上抽烟,看着黑暗中明灭闪烁的火光,她发着呆,心里不知道向谁求助。 双扬没有渡不过的难关。黑暗之中,她的眼睛突然一亮——她想到了一个人。 疯子回来了。当她提着行李从火车上下来的时候,迎接她的是双扬。双扬好像 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跑到疯子跟前,抢过疯子手中的行李说:“收到我的信了?” 疯子见到双扬,很高兴:“收到了,你干嘛那么客气,还给我寄了火车票?” 双扬兴奋地说:“不是客气,是怕你不愿意回来……你要真的是不来,我会跑 到乡下去找你的。” 疯子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不自信,说:“其实对双久来说,我没那么重要。” 双扬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疯子,说:“……我知道挺委屈你的,就算你帮大姐一 个忙吧。我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就你的话,他可能还听得进去。” 疯子感慨道:“真想不到晓燕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提到晓燕的事情,双扬 也禁不住自责和难受——关键是双久为此深深地埋怨着她,而这是她最难以忍受的。 双扬把疯子接回家里,疯子也顾不上休息,就去看双久。双扬带着她进了双久 的房间,看到双久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双扬担心地说:“他发了三天烧,到现在还没有退下来。” 疯子一看,比双扬还焦急,说:“为什么不看医生呢?” 其实,双久不是没有看医生,而是看了也没有用,因为医生查不出原因来,只 说他可能是心情极度悲伤,加上酗酒造成的身体机能紊乱,要家人在生活上多照顾 他。疯子摸了摸双久的额头,发现很烫手,问道:“家里有酒吗?白酒?”双扬不 解。疯子说:“记得我小时候,也是高烧不退,我爸就用白酒擦遍我的全身,我出 了一身大汗,烧就退下来了……我想给双久试试。” 双扬猛然醒悟,说:“我也知道这种土办法,我去拿!” 在双扬去找白酒的时候,双久迷迷糊糊地醒了,看见疯子,突然坐了起来,一 把抱住疯子,把疯子吓了一跳,双久却浑然不觉,说:“……晓燕,你跑到哪儿去 了?我到处找你……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烧死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 疯子一言不发地抚摸双久的头发,忍不住伤心落泪,既为双久和晓燕,也为自 己。 双扬找来白酒之后,疯子把白酒倒在毛巾上,擦遍了双久的全身。双久终于开 始出汗,而且是大汗淋淋。疯子又打来热水给他擦澡。等双久好一点之后,疯子又 给他熬粥、亲自喂给他喝,一直精心地照顾着他。 等到终于差不多康复了,双久就坚持要祭拜晓燕。 疯子和他一起来到了晓燕的墓前。看着简易的墓碑上“雷晓燕之墓”几个字, 两个人都很心酸,各把一束鲜花放在了碑前。疯子对着墓碑说:“晓燕,我把双久 给你带来了,你们好好聊聊吧……”说着看了看双久,走到了一边。 双久独自坐在碑前,眼泪又流了下来,说:“……晓燕,你走了以后,我去了 好几次狂野派对,真想靠摇头丸摆脱所有的烦恼……可我一想起我们第一次分手时 你绝望的眼神,我想我就是为了你也不能再碰那东西了…… “疯子从乡下赶来了,我知道她是为了我,也为了你……她的话其实很少,可 是一看到她忙碌的身影,我就觉得我特别对不起她,我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善良、 善解人意又肯付出的女孩……每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她总是默默地出现在我的身 边……她叫我振作起来,好好生活下去,才能告慰你的在天之灵…… “晓燕,我们的爱太难了,但我终身都不会忘记,我们曾经爱过……” 疯子在双久最困难的日子里照顾着他,安慰他,让双久的心情渐渐好了一些。 这些双扬都看在眼里。 疯子住进了她原来的房间,这天正打扫着卫生,双扬提着拖把和桶进来。疯子 一看,赶紧说:“扬扬姐,还是我自已来吧,你昨晚忙了一夜,赶紧睡觉去。” 双扬说:“这些天,你就收拾出一张床来,一睁眼就为双久忙,我心里真过意 不去。” 疯子抢过拖把,说:“我没事,你快去睡觉吧!这个月的房租……” 双扬说:“你再跟我提房租我跟你急啊!” 疯子只好不提房租的事情了,双扬这才回屋休息去了。 疯子继续打扫着,正在擦着窗户,白梦来了,还是那样大大咧咧又自作多情, 一看见疯子就说:“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双久给我打电话,还真不知道你 又回来了。” 疯子见到白梦也有一点再见老朋友的亲切感觉,说:“我这儿挺乱的,你随便 坐吧。” 两人聊了起来。白梦问疯子在工作上有什么安排,还回不回报社。疯子说: “不回了,我准备当自由撰稿人。”白梦又扯起来:“也好,咱们两个人一块努力, 过上小康的日子是不成问题的。” 疯子一脸严肃,说:“白梦,你给我写的信我都收到了,我给你回信不是也说 了吗?我们两个人不合适……” 白梦说:“我觉得我们两个人挺合适的,除非你另有所爱。” 疯子很清楚地说:“我就是另有所爱。” 白梦一愣,问:“谁?我认识吗?一定是你们编辑部的那几个穷酸文人……” 疯子反问:“你不是穷酸文人?” 白梦又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好了好了,我们也不要到一块儿就吵,反 正我绝不放弃。” 对白梦这种人,疯子跟他讲不清楚,只能不予理睬。 双久慢慢振作起来,开始有勇气重新面对生活了。他还有他该做的事情要做, 尤其是疯子的出现,又让他在悲痛之余想到了曾经对疯子的承诺:把《上帝之手》 出版出来。 一切还算顺利,双久和一家印刷厂关于印刷《上帝之手》的合同签了下来。厂 长一边签着合同一边说:“行啊,只要你们的第一笔印刷费到了我们的帐上,我们 就可以发排了,质量方面你们可以绝对放心。”双久的合伙人赶紧答应着。双久说 :“厂长,你签了合同还不放心啊?我看现在就可以排版了……”说着把《上帝之 手》的稿件推到厂长面前。 厂长诉起苦来:“双久啊,我们是小本经营,现在的生意又越来越不好做了, 我也只能不见鬼子不挂弦儿……现在仓库里还有好多白印的书,你说能当吃还是能 当喝?” 双久的合伙人说:“我理解,我理解。不过厂长,这本书肯定卖钱,到时候让 你一印再印,你就该笑了。” 双久说:“听见没有?不是我一个人说好吧?” 厂长苦笑着说:“但愿我能笑出来。” 可就在这时,白梦也找到了出版这本书的另一个渠道。这天,白梦在鸿运楼大 酒店安排疯子和一个书商见面,声称这个书商是本市最大的书商。这位姓冯的书商 一见疯子就说:“早就听说你了,特别是白梦,还把你隆重推出……”白梦点完菜, 安排好酒席之后,跟疯子说:“老冯来找我们,是为了一件事,他想做我们的《上 帝之手》,他很看好这部作品……”老冯财大气粗地说:“对,价格方面你们开, 订金我都带来了。”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一摞钱。白梦一看,眼睛一亮。老冯吹嘘说 :“不瞒你们说,我做书做得好,全凭有眼力,别看我读书不多,但是我知道什么 书好卖。” 疯子却说:“可是这本书,我们已经答应别人了……”白梦在下面踢了疯子一 下,疯子倔强地说:“你踢我干什么?本来就答应别人了嘛。” 老冯问是哪家出版社,白梦赶紧掩饰说:“这些都还没影儿呢,就是答应过来 双久,也没签什么文字合同。” 老冯说:“这人我听说过,不是吸毒吸垮了吗?” 白梦说:“那倒也不至于,不过他也的确是实力有限……” 疯子听两人这样议论双久,心里很不好受,说:“可是我们都是他很好的朋友, 他也在为这件事四处奔波,总得跟他谈一谈,如果他决定放弃,我们再……” 老冯说:“一听说有人抢,他还会放弃吗?白梦说得没错,现在做事情,讲的 是实力,什么朋友啊,面子啊,这些都是虚的……” 疯子试探着问:“那你的意思是……” 老冯说:“我们现在就签合同,你们把订金拿去,至于怎么把那头推掉,就是 你们自己的事了。” 白梦赶紧说:“我觉得这样可以,干净利索。” 疯子却说:“我觉得不行,这样做也太没有信誉了。” 白梦知道疯子的脾气,下苦功劝道:“双久并没有跟我们签合同,我们也没拿 过他一分钱。这件事根本谈不上信誉问题… ” 疯子火了,打断他说:“白梦,你不要见钱眼开,我们答应双久本身就是一种 承诺。” 老冯看看白梦,又看看疯子,十分尴尬,说:“这样吧,你们俩再商量商量, 只要一决定,我马上送钱过来。”说着把订金收回去了。 白梦又是生气又是婉惜,疯子却像没事似的。可是两人一提起这件事来,难免 又会吵得不可开交。出了酒店,白梦和疯子走到街心公园里。这里本来是谈恋爱的 地方,可这一男一女却吵开了。白梦大声嚷嚷:“… 我见钱眼开?就算我见钱眼 开也没什么错!我们又不是有钱,好不容易来这么一个机会,这可是到嘴的大肥肉 … ” 疯子说:“我也不是跟钱有仇,可是这件事,总得跟双久说一声吧?” 白梦说:“说一声他还会放过我们吗?没有订金,没有钱,还不是得让他出!” 疯子说:“那我们答应的事,总不能说反悔就反悔吧?” 白梦说:“疯子,我是很欣赏你的男人气慨,可是当今社会,向金钱低头也不 可耻啊!” 疯子说:“当然不可耻,可是友谊和金钱同等重要啊。” 白梦说:“天下哪有那么两全其美的事!” 疯子质问道:“白梦,你还算是双久的朋友吗?晓燕刚死,他心里的创伤还没 有平复,好不容易振作了起来,天天都在跑出书的事,我们连吭都不吭一声就把书 稿卖给了别人,你这么做,自己心里那一关能过去吗?” 白梦想了想,酸溜溜地说:“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啊… 对了,你在戒毒 所时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 你这么替他着想,完全不顾我们自己的利益,你是不 是爱上他了?” 疯子一时语塞。白梦也没当一回事,只是说气话:“如果不是,那你太让人难 以理解了。” 疯子突然说:“对,我就是爱上他了,请你不要做伤害他的事。”说完走了。 白梦一听,站在原地,完全傻了,不一会儿,他一拍脑门儿,自嘲地苦笑起来。 白梦不甘心让到手的钱财就这样飞了,而且既然疯子喜欢双久,他就更不能让 自己的情敌事事顺心。他也不和疯子再商量,径直到双久的书店找到双久。双久正 在打电话,说:“… 内容提要看了吧?很精彩?废话,当然很精彩。很多人都看 好《上帝之手》这本书,预订了不少,你们打算怎么样… ”说着,电话机被一只 手按下去了。双久很奇怪,一回头,见按电话机的是白梦,骂道:“白梦,我操你 大爷的… ” 白梦却脸色铁青,一点也不像开玩笑:“我操你——大爷的!来双久,我告诉 你,不许你出《上帝之手》!我撤稿!!”双久没反应过来,问:“什么意思?” 白梦说:“我说的又不是英语!你怎么连中国话都听不懂了?《上帝之手》我已经 卖给别的书商了,你不能出这本书。”双久不敢相信,说:“我印刷费都打给印刷 厂了,你这是怎么回事?” 白梦问:“我们之间有合同吗?” 双久说:“可是你是答应过我的,咱们跟疯子一块谈的… ” 白梦说:“别提疯子,她没有一字之功。” 双久全糊涂了:“你怎么回事?是你自己亲口跟我说的,这文章大部分是疯子 写的… ” 白梦叫道:“我现在也亲口跟你说,这本书不关她的事,著作权是我一个人的。 我想给谁出就给谁出!!” 白梦说完就走了,剩下双久一个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双久反应过来之后,飞跑着回去找疯子,一见疯子就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我都给搞糊涂了… ” 疯子淡档地说:“一个姓冯的书商要出高价买《上帝之手》,我不同意,事情 就变成这样了。” 双久傻了:“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双久恨得牙痒痒:“他妈的白梦也太不够意思了,把我们俩全晾这儿了。” 疯子却平静地说:“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双久说:“你准备告他吗?我指的是白梦,他等于侵吞了你的劳动成果。我可 以做你的证人。” 疯子说:“算了,我还有手,有脑袋,我相信我能写出好作品来。” 双久气愤地说:“我真想不到白梦还有这一面… ” 疯子说:“虽然我不喜欢他,但还是不希望他暴露得这么彻底… 这样也好, 他再也不会纠缠我了。”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节 回目录 第二节 洪涛的医药费 可是双久已经为这本书投入了成本,也不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不做了。他又 到白梦家找他,使劲敲门却没人回应。双久气得擂起门来。白梦狂骂着“我操你妈 的来双久!!”把门打开,马上就转身回去,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喝啤酒抽烟。双 久走进屋,很不快地说:“你干嘛老是躲着我?我到处找你!”白梦态度非常恶劣 :“我不想见你行不行?你以为你是谁呀?你又不是电影明星!” 双久气势汹汹地说:“白梦,我看你是莫名其妙,你要把《上帝之手》给别人, 就算我心里不痛快,但我可以想通,因为人家给的钱多嘛,我们再是朋友,金钱面 前人人平等。可是你总不能因为有人出高价要这本书,你就把疯子一脚踢开,完全 不顾她也写了这本书的事实吧?我觉得你这样做也太不像你了,更不像个男人… ” 白梦拍着手说:“好哇,好哇,她维护你的利益,你替她打抱不平,你们真是 心心相印,天设地造啊,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双久愣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梦的火气一冒三丈:“我怎么说什么你都听不懂啊?还是读书少啊……来双 久,你也不用装糊涂了,你跟疯子什么时候暗渡陈仓的,我也不想知道了,可你们 总不能把我当傻小子耍吧?”突然哽咽了,“你不是不知道,我为了追疯子,花了 多少心血?像我这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能这么长时间地喜欢一个女孩儿,连我自 己都感到震惊……可是你呢?何德何能?简直就是一块废物点心,晓燕在的时候你 有晓燕,晓燕不在了你又有疯子,你夺我的心头之爱,你他妈的够朋友吗?” 双久一时不知如何解释,说:“你胡说什么?她是我的好兄弟,我跟她之间什 么都没有!!” 白梦又气愤又难受,说:“算了吧双久,你也不用跟我演戏了,那天她亲口对 我说的,爱你#####的就是你!” 双久一听,呆如木鸡。 白梦沮丧地说:“你也不想想,她凭什么在戒毒所陪你戒毒?凭什么晓燕过世, 在你心灰意冷的时刻出现在你的身边?凭什么有人高价买我们的书稿,她非坚持给 你……还是毛主席他老人家说得对,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说着又猛 喝起酒来。 双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双久自打知道了疯子对自己的感情后,觉得很尴尬,处处避着疯子。这天,疯 子从屋里出来,正好看见双久走进院子。双久一见疯子扭头就想溜。疯子忍了这么 多天,终于忍不住了,大喝一声:“双久,你给我站住。” 双久吓得站住了。 疯子说:“你为什么见到我就跑,而且不止一次了,难道我是鬼吗?” 双久吞屯吐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疯子说:“那你是什么意思?来双久,我告诉你#你不想见我,我也不是每分 钟都想见到你!”说完自己先走了离去。 双久傻傻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如何是好。 疯子尽管为双久的态度挺不是个滋味,却还是不得不忙着自己的事情。她要做 一个自由撰稿人,原来的报社在得知她回城之后表示希望她回去,但她没有,因为 她已经为自己选择了自由写作的道路。 疯子一向虚心求教。她把新构思的小说大纲刚写出来,就请求编辑部主任给她 一些指导意见。主任把疯子请到他的家里去详细商量。 主任一见她就笑着说:“我可已经恭候多时了啊。” 疯子不好意思,说:“看你说的,主任,是我打扰你了……” 主任说:“先说句题外的话,疯子,你重新杀回来,为什么不肯回编辑部呢?” 疯子说:“可能是因为有创作的冲动吧,每天上班,写作时间就太零碎了。” 主任说:“也对……不瞒你说,收到你寄给我的小说大纲,我还真觉得意外, 我既不是名家,也不是大家,怎么可能指导你呢?” 疯子说:“您这么说就太谦虚了,您毕竟是报界前辈,而且国文底子深厚,点 滴指教,说不定就是我一生将为之奋斗的文学道路。” 主任感慨道:“如今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实在是太少了……” 疯子很谦虚地说:“主任过奖。” 主任这才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拿出疯子的小说大纲,说“总的来 说,还是一股清新之风扑面而来,首先,你说说题目为什么叫《稻草人》?” 疯子说:“是暗指主人公是一个在城市里毫无根基的人,就像麦田里的稻草人 一样,被插在哪里,就在哪里风吹日晒,过着人微言轻的日子……” 主任说:“这个主题我觉得很好,但是有两大方面的问题,一是结构,这是故 事的支架,搞不好,故事也会出现塌方……第二个就是整体的调子偏灰,我的意思 恰恰不是政治方面的,而是审美方面的……” 主任坦率而有见地地说着,疯子认真地倾听,受益非浅。 洪涛在看守所里等候着开庭。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一向软弱的 他成天提心吊胆着。好不容易盼来了吕艳红的探望,要见到她之前,他很高兴,甚 至很激动。 吕艳红还保持着她惯有的冷静,在接待室里面无表情地等待着洪涛的出现。当 身穿囚衣的洪涛被人带了进来的时候,吕艳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短短的几 天里,洪涛的头发白了一半,不仅剃了平头,而且胡子拉渣。吕艳红看着洪涛颤颤 危危地坐下来,感慨地说:“……真没想到我们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洪 涛敏感地问:“艳红#你这是什么意思?”吕艳红看了一眼洪涛,声音平静得近乎 冷酷:“你说是什么意思?洪涛,我们完了,这还不清楚吗?”洪涛眼睛里是深深 的恐惧:“艳红#我们好歹也是夫妻一场,你总不能这么快就……” 吕艳红啪的一拍桌子,厉声说:“洪涛,你少来这一套!我问你,你的公司又 不是没钱,为什么要用废弃的旧电线,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好, 我们不说给别人装修,就说你送给我的钻石戒指……”说着把戒指从指头上脱下, 说“你老实说这是钻石的吗?” 洪涛一看,马上就要向天发誓,保证这是钻石。 吕艳红破口骂道:“放你妈的屁!我昨天去做了鉴定,是二百五十块的立方氧 化锆……你干脆买个有机玻璃算了!还有你给小家伙买的长命锁,也不是纯银,你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我现在才发现,其实最聪明的是你老婆来双瑗,成功地把你这 个假冒伪劣男人转让给我了!我吕艳红聪明了一辈子,就是在男人的问题上瞎了眼 ……好了,跟你说这些也是白说,我的律师会来办理离婚手续的。”说完站起身来。 洪涛一听,顿时蔫了,绝望地看着吕艳红,哀求着说:“艳红,你别生气,都 是我不好……我,我搞小作坊搞惯了,不这么干赚不了钱……你就算看在孩子的份 上原谅我这一次,我相信你有办法把我保释出去,从此以后,我一定老老实实地做 人,你就再给我一个机会吧,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孩子的父亲啊……” 可是吕艳红不是双瑗,她是一个作了决定就绝不会因为心软而改变的人,确切 地说,她是一个不会心软的女人。她咬牙切齿地说:“你少给我提孩子!我绝对不 会让他知道他有一个这样的父亲!”说完转身干脆利落地走了,只留下一个冷冷的 背影让洪涛的眼光绝望地追随着。 洪涛被吕艳红抛弃了,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双瑗,但是双瑗没有去看他。洪涛 简直要绝望了,而更糟的是,他的身体又出问题。 这天,双瑗在新久久饭店里和已明显大肚子的九妹忙碌着。第一看守所的杨管 教找到了双瑗。他讲明了来意,说:“……事情是这样的,洪涛被判了无期徒刑, 这当然跟你都没关系了,因为你只是他的前妻。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他被诊断出急 性肝坏死,病情很严重,所里研究之后也同意他保外就医……” 双瑗一听,还是有点担心,但嘴上却冷冷地说:“为什么跟我说这些,他是有 老婆的呀。” 杨管教说:“他是有老婆,可是在他进了看守所一个礼拜之后,他老婆就跟他 离了婚。我也专门去拜访了他老婆,他老婆的态度很坚决,就是不肯收留他,他的 公司已被查封,他的确是没地方可去了,又没有脸来找你……所以我想征求一下你 的意见……” 双瑗为难地说:“我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总得叫我想一想吧?” 杨管教说:“当然当然,我们也不是想卸包袱,但你也知道,我们不光条件有 限,经费也有限……再说,一个人犯了法,判刑就是对他的惩罚,并不等于说,有 病都不给他治。你说是不是?来双瑗女士。” 双瑗茫然了,往事都涌上了心头,让她什么都想不清楚,只觉得心里乱得难受。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九妹看她这样,在旁边陪着双瑗。双瑗站在窗前默默无语, 九妹坐在双瑗的单人床上,看着她的背影,说:“……我看他这是报应!你想想他 做的那些事,有哪一件对得起你?他好的时候,根本不管你的死活,现在他倒大霉 了,那个坏女人倒跑得挺快的……”双瑗没什么主意,说:“说这些干什么?你就 说我怎么办吧。” 九妹说:“如果是我,我就不管他!!反正你们也离婚了,而且又是他对不起 你。你不管,谁也不会说你什么……” 双瑗犹豫着说:“可是……” 九妹说:“还有什么可是的,双瑗姐,你想想看,他这么重的病,要是一下死 了还好,如果不死不活地拖着,这算怎么回事啊?也会把你拖垮的!” 双瑗的神情却更加茫然了。她想不清楚,什么都想不清楚。她走了出去,一个 人神情沉重地在人行道上走着,眼神空洞无物。不知不觉间,她走了很远,等她一 抬头,发现已经到了原来的家门口。她犹豫了一阵,走了进去。这里已经面目全非, 过去的温馨家园已不复存在,到处都是尘土和蛛网。墙上还有双瑗主持节目的工作 照,相片里的她神采飞扬,和现在判若两人。她记起了和洪涛曾经共同生活的点点 滴滴。双瑗又来到了卧室,打开衣柜,看到很多蟑螂四处逃散,吓得她尖叫起来。 她又沮丧地坐到了床上,愣了半天,想起了洪涛与吕艳红结婚时的情景,突然起身 把所有与洪涛合影的照片摔在地上,镜框的玻璃碎了,她拿起照片撕得粉碎。抬头, 她又看到了双人床上方的一幅制成油画效果的大幅婚纱照,上面的洪涛是那么的英 俊,双瑗也含羞可爱。双瑗毫不犹豫地上前把它扯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古色古 香的画框被摔断了。双瑗像疯了一样,从厨房拿来菜刀,剁烂了整幅照片。 尽管生气,尽管伤心,双瑗却永远是双瑗。最后,她还是心软了。她开着农夫 车,从看守所把洪涛接出来了。当她看到洪涛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洪涛 被人搀扶着出来,面色苍白,头发胡子凌乱不堪。双瑗心里惊讶和难受,但只是阴 沉着脸,把他扶上了买菜的农夫车,带他理了发刮了胡子后,送他回到家里。家里 的房间已经收拾干净了。双瑗提着新买的日用品和洪涛进去后,关上了门。 双瑗突然说道:“洪涛……”洪涛不自觉地说:“到。”双瑗面无表情:“我 跟你已经是恩断义绝,如果不是杨管教来找我,也轮不着我来管你的事……我同意 你回来,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这么做的,希望你不要想偏了,更不要胡思乱想…… 今晚你就住在客房吧……”洪涛羞惭难当:“是,是,我知道,我知道。” 当天晚上双瑗睡在卧室,洪涛睡在客房。双瑗翻来覆去睡不着,而洪涛似乎因 双瑗最终收留了他而放下心来,睡得很踏实。双瑗起来,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香 烟和火机,但只抽了一口,就咳了起来。 洪涛的病其实很厉害,安安稳稳地过了一夜之后,就犯起病来。双瑗急忙把他 送到医院。医生检查了洪涛的病情后,问双瑗:“请问患者是你的什么人?”双瑗 说:“前夫。”医生说:“那么好,你前夫必须马上住院治疗。”双瑗问:“他的 病很重吗?” 医生神情严肃,说:“很重,他这种爆发性的急性肝坏死,一点不亚于肝癌晚 期,而且已经开始有腹水,随时都可能肝昏迷,是非常危险的。” 双瑗不敢相信:“可是他原来的身体一直不错。” 医生说:“这太有可能了,但不管一个人多么健康,身体内都会有一些疾病的 隐患,在遇到巨大的精神障碍时,或者极度的疲劳,都有可能引发病变。” 双瑗只得说:“那就住院吧。” 医生说:“好吧,你去办理一下住院手续,还要交部分押金。” 双瑗问:“大概是多少钱?” 医生说:“你如果没带够钱的话,就先交八千吧。” 双瑗脱口而出:“这么多… ” 医生:“你要有思想准备,如果用进口药的话,还要贵。” 双瑗无奈地看着医生,什么也说不出来。不管经济上还是精神上,这都让双瑗 很难承受,她的情绪彻底低落下去。 在新久久饭店里,正值晚市前夕,还没有客人,因此大伙都在做准备工作。双 瑗和九妹在餐桌前擦着高脚杯。双瑗动作缓慢,双眼直视,说:“… 真想不到医 院这么圣洁的地方,其实是一个食钱怪兽… ” 九妹说:“食钱怪兽?这我倒第一次听说,可是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们 穷人是死得起,病不起。” 双瑗很是为难:“我把存折里的钱都取出来了,可是根本顶不了多长时间… ” 九妹突然问:“双瑗姐,我想问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你是不是还爱他… ” 双瑗摇头,说:“正相反,我的心都被他伤透了。” 九妹不解,道:“那你为什么… ” 双瑗说:“毕竟曾经爱过他,看到他现在这么惨,看不下去… ” 九妹问:“那他把你的钱花完了怎么办?” 双瑗茫然地摇头,说:“不知道。” 洪涛依然病着,住在医院里。每天的医药费和住院费等一应花销大得惊人,双 瑗苦苦支撑着。 医生告诉双瑗,他的病情算是稳定下来了,因为给他制定的治疗方案比较及时。 主任医生认为只要病人积极配合治疗,情况还是相当不错的。诊治洪涛的医生告诉 洪涛:“你能有今天的疗效连我们都很吃惊,说句老实话,你前妻真是个好人,她 对你算是竭尽全力了… 有些两口子,看到这么高昂的医疗费用,都决定放弃了。” 洪涛听了,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悔恨交加,眼中含泪。 双瑗不但要负担医药费用,还要照顾洪涛的饮食起居,也够她受的了。这天, 洪涛正躺在床上看书,双瑗走了进来,把一小暖瓶的汤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卷起洪 涛换下的脏衣服放进包里,转身就要走。洪涛从她进来的时候开始就一直看着她, 但双瑗却没有看他一眼。洪涛见双瑗要走,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说:“双瑗,我 求求你,跟我说句话吧… ”双瑗冷冷地说:“你把手放开。” 洪涛赶紧放开手,难过不已,说:“我看着你这样一声不响地忙来忙去,又花 钱,又要照顾我,心里真是… 双瑗,是我对不起你,我该死,死有余辜!你骂我 吧!你叽讽我吧!嘲笑我吧!这样我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我求求你了… ”说着 起身跪在床上。 双瑗还是冷冷地说:“你有病,就好好治病,越做出这副样子,我会越憎恨你 … ” 洪涛跪着趴在床上,低垂着头,一副虔诚悔罪的样子,说:“可是我每一天都 在接受良心的煎熬… 是的,我根本不配提良心这两个字… 我也是落到了这个地 步,才发现… ”可是双瑗没有听他说完,早已经走了。 双瑗来到医院收费处交费,一共是三千八百六十二元。双瑗几乎拿出了身上所 有的钱,还是不够:“对不起,还差两块钱… ”收费员见到双瑗身后的人龙,无 奈说:“算了,算了… ”双瑗又是尴尬又是感谢,说了声谢,拿着清单离去。 双瑗的生活压力太大了,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她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她 从小就依赖着的人。 双扬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停当,看看时间还早,点着一支香烟,悠闲地抽起来, 却听到双久在外面喊:“大姐,大姐… ”双扬说:“什么事啊双久,进来吧。” 双久进了屋,刚要说话,一眼看见梳妆台上男式名牌的纸袋,好奇地抽出里面的衬 衣,在身上比了比,说:“姐,是给我买的吧?”双扬说:“去你的!”双久笑了 :“我就知道是给卓雄洲买的,看来我是不用找他谈话了。”双扬说:“我看你有 空,还是找疯子好好谈谈吧。”双久一听,不太受用,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 ”双扬问道:“有眼无珠的家伙,你找我什么事?” 双久这才说:“对,我差点给忘了… 一大早我就看见二姐来过一趟,你在睡 觉,她没敢敲门,刚才又见她在院子里转,我问她什么事她又不肯说,可能是找你 的… ” 双扬一听,拨开窗帘,果然看见双瑗在院子里徘徊。 双扬愣了一愣,说:“你叫她进来吧。” 双久把双瑗叫了进来,双瑗很不好意思面对双扬,但她还是把洪涛的事情和自 己目前的情况全说了出来。双久一听,惊讶不已:“…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借 钱给他看病?二姐,你没有搞错吧?洪涛他不仅对不起你,还害得你和大姐失和, 而且就是这个混帐王八蛋,用假电线害死了晓燕!!二姐,你不要对我说你对他还 有感情啊!!” 双瑗说:“我跟他已经是恩断义绝,他也是罪恶滔天,可他已经被判了无期徒 刑,没收了所有的财产,剥夺政治权力终身,这些惩罚都是罪有应得,可他就是犯 了天大的事,也还是一条生命,总不能不治病吧… ” 双扬铁青着脸,没好气地说:“崩溃!我没有钱借给他治病,让他去死吧!” 双瑗看着姐姐的态度,一言不发。双扬又生气又心疼地说:“双瑗,拜托你醒 一醒好不好?我又不是提款机,你知道我是最疼双久的,可他需要印刷费,我都没 法帮他… 你向我借钱去给那个狼心狗肺的人看病,亏你想得出来!” 双瑗面有难色,说:“我知道姐姐也不富裕,我想把新久久饭店押给你… ” 双扬眼睛一瞪:“谁要你的新久久饭店?再说你没了饭店,靠什么生存?” 双瑗低声说:“我给姐姐打工… ” 双扬怒气冲天:“你既然能给我打工,为什么还要那个新久久饭店,当初怎么 劝你你都不听,让整整一条街的人指指点点笑话我?你给我滚!!” 双瑗低着头往外走,走到院子里,双扬却追了出来:“你给我站住… ”双瑗 停住了,回过头来,看见双扬咬牙切说齿:“谁叫我是你姐姐!”说着把一万块钱 摔在双瑗身上。钱像雪花一样飞舞着,落了一地。双扬跑回屋里失声痛哭。双瑗默 默地蹲下身来,一张一张地捡起地上的钱。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节 回目录 第三节 烦心事 卓雄洲下班回到家中,进了屋,打开灯,却意外地发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烟。 卓雄洲吓了一跳,看清楚是谁了之后,在双扬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双扬没有说 话,注视着卓雄洲,看出他有心事。双扬问:“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而且每次约 你都说没空?”卓雄洲没有说话,只是叹息了一声。双扬急了:“有什么事你就说 嘛,天又塌不下来。” 卓雄洲犹豫了一阵,才说:“… 我老婆打电话来,说要带着孩子回国… 她 说她什么都可以不要,也要保住这个家… ” 这太让她意外了。双扬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是卓雄洲的烦恼远远不止如此,还有一些事情他也要操心。 一天傍晚的时候,来崇德把卓雄洲约到工地上来。两人进了临时工棚后,卓雄 洲有些奇怪:“为什么白天不给我打电话?”来崇德说:“白天我根本不敢到工地 上来,更不敢约人过来… ”卓雄洲颇为诧异问他为什么。来崇德这才说出事情的 原委:有一个建筑队非要他把这个工程转包给他们,价钱没得商量,他们说多少就 是多少。卓雄洲一听,不禁气愤,大声说:“会有这种事?你们不答应,不签合同, 他们又能怎么样?” 来崇德说:“这个大河建筑队是有黑社会背景的,我怀疑他们根本就是串通一 气,我早就听说过他们… 真是是祸躲不过,这次的工程太大了,他们眼热,开始 动我的脑筋,一伙人喊打喊杀地来找我,我不肯,他们就打我的工人,截我们运沙 运钢筋的车… 我吓得不敢到工地上来了,他们就把电话留在墙上,”说着指着墙 上的白石灰写的电话号码,“还有恐吓信… ”来崇德把信递给卓雄洲。 卓雄洲看信之后,问:“为什么不报警呢?” 来崇德说:“你也不想想,他们要是里面没人,敢这么干嘛?” 卓雄洲陷入了沉思。 来崇德说:“我也不是不想息事宁人,这种事是谁碰上谁倒霉,可是大河建筑 队哪儿有一个像样的工人,一没手艺,二没文化,就能打打群架… 这搞出豆腐渣 工程来,我怎么向你交待呢?而且我们谁都负不了这个责啊!” 卓雄洲爆发似地拍案而起,说:“共产党的天下,还治不了他们了!” 第二天他就找到城建总公司的总经理和他谈了这件事情,两人神情都很严肃。 总经理听了之后,说:“… 这个情况很严重,如果我们不加以制止,不仅扰乱了 市场的竞争秩序,也不可能保证工程的质量,那些与我们签了合同的建筑队不知什 么时候就会遭此厄运,这还得了吗?”卓雄洲说:“所以我准备直接去找公安局通 报情况,必要的时候向市领导汇报。”总经理也认为邪不压正,表示这件事他们要 一管到底。卓雄洲得到了总经理的同意和支持,马上就要去处理这件事情。正当他 起身准备离去时,总经理说:“老卓啊,别忘了我们的对手在暗处,任何时候都要 注意安全。” 卓雄洲回到办公室不久,有一位农业信托公司的姓黄的人来找他,说有要紧的 事和他商量。黄先生见了卓雄洲,说:“卓总,今天冒昧地打扰你,很不好意思, 可我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 ”卓雄洲说:“打扰是谈不上的,请问黄先生到底有 什么事呢?” 黄先生说:“好吧,那我就不绕弯子了,请问卓总,你认识一个叫董俊的人吗?” 卓雄洲有点奇怪,说:“认识啊,他是我在部队的战友。” 黄先生的眼睛一亮,说:“他真的是你的战友?那太好了!” 卓雄洲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黄先生说:“不瞒你说,出了大事!今年年初,董俊拖关系找到我,想拆借一 部分资金,当时我们公司正好有一笔闲置的资金,我看董俊是个转业军人,就觉得 他政治上可靠,加上他也是在大公司工作,他们提出的项目计划是修建一个纯净水 厂,正是城市人的健康需要,前景被看好,我就把钱贷给他了… ” 卓雄洲又问下去,知道了黄先生贷给董俊四百万块钱,说:“这个纯净水厂的 项目计划我也看过… ” 黄先生问道:“那你也贷给他钱了?” 卓雄洲说:“我拆借给他一百五十万。” 黄先生说:“那他还你了吗?” 卓雄洲说:“还没有。” “问题就出在这里,我们公司最近要搞审计,董俊贷款的期限也到了,我给他 打电话叫他还款,他每次都答应得好妹的… 可是就在上个礼拜,他突然切断了一 切与外界联系的方式,所有的电话都找不到他,我这就有点慌了… ” 卓雄洲马上说:“这绝对不可能,你可能看电视剧看太多了… ”说着很自信 地回到办公桌前,打了董俊的手机,但每一次都被告诉董俊没有开机。卓雄洲也有 点慌了,想起前段时间他还跟董俊一起吃过饭,他老婆在乡下,董俊最近新认识了 一个女孩儿,心想说不定董俊正在醉生梦死呢!于是让黄先生和他一起到董俊家去 找他。 但是当他们来到董俊的高级公寓里,却发现董俊早已人去楼空,房主老婆正在 领着一对中年夫妇看房子,告诉他们说董俊上个月就退租了。 卓雄洲这才感觉到事情的确不妙了。 卓雄洲的烦心事接踵而至。 卓雄洲因为管强行转包的事情,在一个午夜里,受到了一个名叫崔大河的人的 威胁。而双扬的店也在不久之后被一帮来历不明的人砸得稀烂,所有的客人都吓跑 了。双扬和汤师傅、偏脑壳等人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卓雄洲却说:“你们别 乱猜了,我知道是谁干的。”可就在卓雄洲从吉庆街出来向自己的车走去的时候, 走到马路的拐角处,突然从他的身后冲出几个黑衣人,把他按在他自己的车上。卓 雄洲奋起反抗,但敌不过对方人多,被打晕在地上。同时,建筑工地上也来了一帮 人,不由分说地殴打完工人后扬长而去。 卓雄洲被一顿暴打后,头上缠着绷带,脸上手上都受了伤,靠在床上休养着, 却又收到崔大河打来的电话:“这只是餐前小食,我劝你还是赶紧去跟公安局交涉, 把反应的问题撤回自己公司内部解决… 否则的话,满汉全席还在后面呢… ” 卓雄洲极其生气,说:“这绝对办不到,公安局解决不了的问题市里可以解决, 市里解决不了的问题中央可以解决,崔大河,我知道你是帮主,但是共产党不是绿 林好煤,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崔大河说:“好吧,那就走着瞧。”把电话挂断了。 卓雄洲伤刚刚好了一点就去上班了。总经理给他打来电话:“老卓啊,我刚才 在楼下看见你的车,怎么这么快就来上班了?伤好利落了吗?” 卓雄洲说:“差不多了总经理,手上还有好多事呢,而且今天还要到公安局去 开碰头会,这件事越拖对我们越不利。” 总经理说:“不行的话就上半天班,需要的话,再让保卫处给你派个人。” 卓雄洲说:“我想不用了吧,这些流氓地痞也是些外强中干的家伙。”打完电 话,他收拾起桌上的文件放进公文包中,又看了看手表,起身走到门口。这时电话 铃又响了。卓雄洲回头接起来,原来又是崔大河。崔大河说:“中午十二点,一个 人开车过来,到市北郊废弃的游乐场,我跟你做一笔交易。” 卓雄洲说:“我不会去的,我跟你也没有什么交易可做。” 崔大河说:“你一定会过来的,来双扬在我手上,你不来我就撕票。”这时, 电话里传来双扬挣扎的声音。卓雄洲一听,紧张起来:“崔大河!你不要胡来!!” 崔大河恶狠狠地说:“你敢叫警察一起来,咱们就同归于尽。”说罢挂了电话。 卓雄洲匆匆地赶到废弃的游乐场,发现空无一人,大型的疯狂过山车、摩天轮 等已斑驳生锈,一动不动地停在半空中。足球场大的一块空地,周围有一些修了半 截子的娱乐设施。这时候两辆面包车从不同的方向驶来,停在他的对面,下来了不 少人,双扬也被两个人架了下来,蒙着眼睛封着嘴。卓雄洲下了车,站在崔大河面 前。崔大河说:“卓雄洲,交手下来,你也是条汉子,不是我有意为难你,我几十 个哥们儿要吃,要穿,要住,全都离不开一个钱字,可你要断我的财路,其实就是 断我的生路,你说我能不跟你急吗?” 卓雄洲说:“可你也断了我的生路,我问你,屋倒墙塌算谁的?我有几个脑袋 负这个责?” 崔大河恨恨地说:“那我就管不着了,你们这种人,出了事换个单位还不是照 样当官!我也不想在这儿跟你罗嗦,你答应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就放了你的马子, 如果你根本不在乎她,那我就认栽,按照我们的规矩处置她。” 卓雄洲看着挣扎着的双扬,厉声说:“你把她给放了,这不关她的事。” 崔大河说:“我知道不关她的事,可是你是当兵的出身,天生一个傻大胆儿, 我不找你的相好,你会出来跟我谈判吗?” 卓雄洲说:“那好,你们把她给放了,我去给你们当人质,咱们接着谈条件。” 崔大河和身边的人商量后同意了。卓雄洲走了过去,被人押上了面包车,与此 同时,双扬被人架上卓雄洲的奥迪车。几辆车都开走了。 双扬衣裳不整,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地走进了老久久饭店。偏脑壳眼尖,在忙 碌中看到了双扬,走了过来,问:“扬扬,你没事吧?”双扬对偏脑壳挥了挥手, 说:“没事… ”等偏脑壳不放心地离去后,惊魂未定的双扬神经质地拿起电话, 拨通了110 报警台的电话,但是她犹豫了片刻,什么也没有说,把电话挂上了。 卓雄洲被崔大河一帮人带到了一间市郊偏僻的农舍。整个气氛紧张而压抑。在 摇摇晃晃的桌子上两旁,在低垂而昏暗的电灯下,崔大河和卓雄洲面对面坐着,崔 的手下散站在四周。卓雄洲说:“… 崔大河,你听我说嘛,你要闯荡江湖,路多 得是,用不着干这个,这是一条不归路,就算是我放过你,国家和政府也不会放过 你,公安部现在还在打击黑恶势力… 你这么干是顶风作案你知不知道?” 崔大河一听,火冒三仗,拍着桌子瞪着眼睛说:“卓雄洲,老子叫你来不是让 你来上课的!我看你是活得太舒坦了!”说着对手下说:“给他来一份贝母肘子。” 手下们一涌而上,卓雄洲本能地站起来,但小腹立刻被重重地踢了一脚。一阵 巨痛让他抱着肚子弯下腰去,动弹不得。这时候三个大汉又用手臂向他的背部砸去。 卓雄洲“咚”的一声倒下,不省人事。 崔大河把昏迷不醒的卓雄洲关进了放农具和杂物的仓库里。等到鼻青脸肿地睁 开眼睛时,他踉貂跄跄地向有铁栏的窗口走去,看到外面是一片一片的农田,连个 人影儿也没有。到夜里的时候,他又被带到农舍里。崔大河问他考虑得怎么样了, 卓雄洲有气无力地说:“你这么干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 崔大河气急败坏:“还他妈嘴硬,我告诉你卓雄洲,我是不会让你死的,你在 社会上算一人物,你死了我就得去坐牢,可我能废了你,看咱们俩谁磨得过谁。” 卓雄洲只骂了一句:“人渣。”他这么强硬的态度注定会让这帮流氓痛下狠手, 于是卓雄洲又一次地被一顿好打。这次卓雄洲倒在地上,几乎死了。这把流氓们也 吓住了,赶紧把他送到医院抢救。 到了医院,护士忙着给卓雄洲打针输液吸氧,医生查看了卓雄洲的眼底,问: “怎么伤得这么厉害?”崔大河的手下说:“他喝醉酒跟人打架,没轻没重的。” 医生说:“他必须留院治疗… ”另一个马上说:“不行,我们还有事呢。” 医生就说:“那就通知他家属来。” 崔大河的手下眼睛一瞪:“废什么话,把人救过来再说。”医生打量着两个打 手的冷漠和不客气的态度,吓得不敢作声了。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节 回目录 第四节 “打算怎么办?” 尽管洪涛知道自己身体情况还是很坏,但是他也很清楚自己给双瑗造成了多么 大的经济负担,于是提出了要出院。当双瑗给医生谈的时候,医生坚决反对,说出 院是绝对不行的,并实话告诉双瑗,其实洪涛的病情一直在恶化,他最多只能活三 个月了。这让双瑗很吃了一惊,问:“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吗?”医生只是摇头,告 诉双瑗如果能用进口药,洪涛走的时候不会那么辛苦,因为肝病的晚期,疼痛是很 难忍的。心软善良的双瑗说:“把能用的药都给他用上吧。”医生有点惊奇,问: “双瑗女士,说一句题外的话… 听说你跟洪涛分手的时候很不愉快,可是为什么 你对他… ”双瑗只是冷漠地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但凡有个人能把他接过 去,我才不会管他的死活。”说着看着医生的眼睛,却又像是在问自己:“这个人, 有吗?” 这个人的确没有,所以双瑗仍然不但要负担医药费用,还要继续照顾着洪涛。 就在卓雄洲被打到不得不送医院的这天晚上,双瑗正在同一家医院里照顾着洪 涛。当她提着饭盒和脏衣服从洪涛的病房里出来,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医院入口处 大厅时,看到两个陌生男人架着卓雄洲正要出去。卓雄洲体力不支,但眼神如炬, 也看到了双瑗,但两人对视只有一瞬间,双瑗还没反应过来,卓雄洲就被人架走了。 双瑗跟在后面,见卓雄洲浑身是伤,越想越不对劲儿。她还没来得及上去问问,卓 雄洲已经被架上一辆面包车,车很快开走了。双瑗想了想,叫了一辆出租车,远远 跟在后面。一直跟到农舍的附近。双瑗看到面包车停下来,卓雄洲被架了出来。等 他们全进去了,双瑗才下了车,悄悄地向农舍走去,从窗外偷看着。 她看到卓雄洲坐在椅子上面容憔悴,崔大河恶狠狠地说:“我告诉你,我这儿 的菜单还多着呢,我要让你一道一道地尝!” 卓雄洲奄奄一息地说:“… 就是我放过你,国家和政府也不会放过你… ” 崔大河大怒:“你他妈的还会不会说别的了?”说着扬手就给了卓雄洲一巴掌。 看到这里,窗外的双瑗几乎叫出声来,赶紧向外跑去,一直跑到市郊公路旁边的小 卖部,拿起公共电话,惊恐万状地拿起电话报了警。 警车很快就来了,没有费什么劲就把这帮流氓抓了起来,卓雄洲被送进了医院。 双扬得知情况之后,赶紧提着大包小包,手捧鲜花来到医院看望卓雄洲。可是她没 有见到卓雄洲,连护士也不知道他上哪里去了,只知道他前一天晚上就不见了。 卓雄洲在医院里怎么能够呆得住呢?黑社会的人已经对付过来了,但董俊的事 情却让他很心焦,所以他独自背着简单的行李乘火车来到日照市东港区的一个电焊 厂,找到了董俊的哥哥董强。可是卓雄洲没能通过董强找到董俊,也没有得到关于 董俊行踪的信息。因为很长一段时间董俊都没有给家里联系,就是打电话也只是报 个平安,也不说人在哪儿。 卓雄洲又来到了山城重庆。他坐的公共汽车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公路坏了, 卓雄洲拦到一辆拉货的车,来到一个小镇上的简易公寓楼。在这里他打听到了胡大 勇可能是去了深圳,而且除了卓雄洲之外也没有别的人来找过他。 于是卓雄洲马不停蹄地赶到深圳,又从深圳来到广东。为了找到董俊真是辛苦 异常,好在有一个他原来的战友用自己的车帮着他找。卓雄洲最后来到了励志山庄 了解情况,因为董俊曾经在这里当过教官。 这一天正下着雨,他来到广东鹤山四堡水库。卓雄洲下了战友的车,刚要走进 一排破旧的房子的时候,不知哪里窜出一只大狼狗,冲着卓雄洲狂吠,把他吓了一 跳。但是幸好大狼狗有铁链拴着,没能冲上来咬卓雄洲。这时一个身穿迷彩服,看 上去很英武的女孩撑着花伞站在狗的旁边,看着卓雄洲说:“你找谁?”卓雄洲的 风衣已经打湿了,说:“我能进去说吗?” 女孩让卓雄洲跟着她进了屋。女孩的房间很凌乱,卓雄洲看了看周围,问: “怎么山庄里面没有一点人气,像一座空城?”女孩说:“本来就是一座空城。” 卓雄洲问:“什么意思?” 女孩说:“破产一年半了,法院查封了这里。” 卓雄洲问:“那你是… ” 女孩说:“我是第12期的励志班的学员,后来留下来工作。目前是留守,看着 这里的东西。” 卓雄洲问:“就你一个人?” 女孩说:“还有一个女孩,她去巡视了,还有那条狗。” 卓雄洲问:“不怕?” “不怕。” “励志班主要是学什么的?” “野外生存训练,吃苦耐劳的训练,还有团队精神。” 卓雄洲问:“怎么会破产呢?” “不知道… 管理混乱吧,还有上面的人老是吵嘴… ” 卓雄洲和女孩来到励志山庄的好汉堂,看到诺大的房间里空空荡档的,但似乎 还可以感觉到当年学生在这里格斗时的吼叫声。卓雄洲问:“你知道有一个叫董俊 的人吗?他曾经在这里当过教官… ” 女孩说:“我当然知道,而且认识,董教官嘛,他原来是部队上的,身手不凡, 他还教过我们这一期呢。” 卓雄洲问:“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不到一年。” “走了以后还回来过吗?” “没有。” “你知道他为什么离开吗?” 女孩笑了,说:“不知道… ” 卓雄洲奇怪着女孩的笑,问:“你笑什么?” 女孩却只是说:“没什么。” 卓雄洲没有找到什么关于董俊的线索,只好告辞。女孩把卓雄洲送了出去,卓 雄洲上车之前谢了女孩。女孩却说:“我还要谢谢你呢。”卓雄洲问:“谢我什么?” 女孩说:“憋在这里没人说话,只能跟狗说… 今天说了很多话,所以谢谢你。” 卓雄洲想起刚才女孩的笑,觉得有些蹊跷,说:“那你告诉我,你刚才笑什么?” 女孩想不起来了,说:“我一直都在笑啊… ” 卓雄洲提醒说:“我说董教官为什么离开的时候… ” 女孩这才想起来,说:“噢,… 他们说他走是因为跟方教官争风吃醋… ” “方教官是谁?” “是新加坡来的,原来是新加坡国家安全局‘飞虎队’的,是我们励志山庄第 一大酷哥… 那才叫帅呆了呢… ” “他们为谁争风吃醋?” “为我们老板,我们老板是菲律宾华人,又漂亮,又有钱。” 卓雄洲心里一动:“你们老板是女的?” “是啊。” “她叫什么名字?” “娇美兰。” 尽管有了一些线索,但是卓雄洲还是没有能够找到董俊。 自从卓雄洲失踪以后,双扬怎么也得不到他的消息。她打电话到城建总公司去 问,公司的人只说卓雄洲出差去了,不清楚上哪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双 扬打卓雄洲的手机,但回答始终是:“您拨的用户已关机,或超出服务区。” 双扬很是焦躁不安,这种未知的感觉让她的心一直悬吊档的。不知道卓雄洲什 么时候会出现,甚至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出现。 这天白天,双扬正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听到了敲门声。双扬没有理会,翻了 个身,继续睡。敲门声又响起来,双扬不胜其烦,抓了个拖鞋扔到门上,大声叫道 :“来双扬死了!!”可是敲门声没有停,双扬跳起来拉开门,正想大骂,却愣在 门口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站的是风尘扑扑的卓雄洲,手上还提着 行李。双扬扑上去抱住卓雄洲,哇的一下哭出来,边哭边说:“你跑哪儿去了?1 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手机都打爆了… ” 卓雄洲急忙进屋,把门关上,告诉了双扬所有的情况。双扬听了,说:“走之 前也不跟我商量商量,你根本不可能找到董俊。” 卓雄洲说:“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很了解他。” 双扬说:“可他也很了解你,套用一句行话,就是他也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 卓雄洲看了双扬一眼。双扬问:“你打算怎么办?” 卓雄洲还是不甘心,说:“我要想尽一切办法找到董俊。” 双扬担心地说:“可你万一找不到他呢?” 卓雄洲看着双扬,说:“那你的意思是… ” 双扬说:“趁着还没有财务大检查,你赶紧跟领导汇报吧,反正也不是你拿了 钱,最多是工作上的失误。” 卓雄洲摇着头,说:“你真是天真,我跟董俊是战友,谁会相信这是工作失误? 一定认为我是监守自盗,跟董俊分了钱,然后让他跑掉……我怎么能说得清呢?” 双扬一听,也说不出话来。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节 回目录 第五节 通缉令 疯子自从做了自由撰稿人之后,好像突然之间灵感迸发、思如泉涌一般,成天 在自己的房间昏天黑地地写作。《稻草人》的创作让疯子如痴如醉,剩下的一切突 然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双久自从被疯子抢白之后,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毕竟是疯子多次陪他度过难关。 这天,双久找个借口来到了疯子屋里。疯子没理他,只是不停手地写着自己的稿子。 双久坐在疯子床上,故作轻松地说:“又吃了一天方便面吧,走,我请你吃宵夜。” 疯子头也不抬地拒绝了。 双久又没话找话:“我也希望你一天就把《稻草人》写出来,但这是不可能的 ……” 疯子突然冒出一句话:“白天你都害怕见到我,晚上我更是鬼了。” 双久说:“疯子,得饶人时且饶人。” 疯子只是白了他一眼。 双久看着疯子,笑了:“我算是知道白梦为什么喜欢你了。” 疯子说:“少胡说。” 双久认真地说:“女中豪杰,硬气。” 无论如何,双久对女孩子还是很有办法的,他成功地说服了疯子和他一起出去 吃夜宵。在吉庆街里的大排挡上,两人津津有味地吃着小吃,从前的尴尬和不快烟 消云散了。 《上帝之手》出版了,可是署名却只有白梦一个人的名字。书一出来就卖得很 火,白梦名声大躁。 白梦在新华书店里签名售书,场面很是火爆,仪式也搞得有模有样,他的身后 是巨大的海报,他本人也被鲜花和汽球簇拥。白梦装模作样地穿着对襟中式褂子, 显得仙风道骨,面前是一摞一摞的新书。白梦签了一本又一本,得意和快乐地忙着。 这时候,他又签了一本,抬起头来一看,看到的却是双久。双久穿着一件白色 大汗衫,佯装不识地对白梦说:“白老师,我太祟拜你了,请签在我的衣服上吧, 越大越好,便于收藏。”白梦下不来台,也只好装模作样地在双久胸口写了大大的 白梦二字,引起所有人的注目和善意的微笑。双久转身离去时,白梦看清楚了,双 久的背上有两个巨大的黑字:剽窃!! 众人一看,一片哗然。白梦实在忍不住,把手中的书向双久砸去。 双久回来之后,把写字的大汗衫像旗一样地挂在墙上。疯子听说了双久的壮举, 忍不住一个劲地笑。双久自己也觉得有意思,却对疯子说:“你还笑,要是我,就 去告他!”疯子不笑了,说:“算了,打官司是很耗时间和精力的,跟他这种人, 犯不着。” 双久很是愤愤不平,说:“听说他赚了一大笔。” 疯子却很淡然,说:“那又怎么样?就算是赚昧心的钱,他也到此为止了。他 不是江郎才尽,是根本就没有才华,他当写手,其实是误会了。” 双久感慨道:“真想不到什么交情啊,友谊啊,到头来都是一场空,还不是人 为财死,鸟为食亡。” 疯子突然问双久:“双久,你相信世界上有真情吗?” 双久看着疯子,反问:“你呢?” 疯子点点头:“我相信,不管我身边的人有多坏,我都会相信。” 双久说:“不瞒你说,我才不相信什么真情呢,但是我相信你。” 两人互望了一眼,但眼神又同时避开了。 疯子和双久走得越来越近,毕竟两人共同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坎坷,相互之间的 感情也渐渐深厚起来。 这天早晨,疯子正趴在电脑前熟睡,头天晚上她几乎是熬了个通宵。双久敲门 进来,手里还提着外卖,说:“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买了热干面。”疯子接过他手 中打包的面条,说:“你这么殷勤,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书啊?” 双久说:“当然是为了……你的身体了。” 疯子不在乎地说:“算了吧,你会关心我的身体?”说完也不再等什么,只是 大口吃面。双久看着疯子豪爽的样子,不由欣赏起来,说:“你这个人,跟个男孩 子似的。”疯子抬眼说:“你这是夸我吗?” 双久没有接下去,只是看看疯子的电脑,说:“昨天写了多少?” 疯子说:“一个字没写。” 双久惊道:“什么?” 疯子说:“你刚才还说最关心的是我的身体,就知道你口是心非。” 双久说:“虽然我性急了点,也发誓决不催你,可你也不能一个字也不写啊。” 疯子道:“你急什么?我又不是不想写,这不是没灵感吗?” 双久奇怪地说:“有灵感就不吃不睡,没灵感就这么耗着,你给我说说,这灵 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疯子说:“能说出来的,那还叫什么灵感?” 双久为难地说:“那你怎么样才能有灵感?” 疯子说:“不想写作的事,把它彻底放一边,疯狂娱乐。” 双久把疯子带到娱乐场去玩,帮她放松,也帮她找点灵感。疯子玩起来也的确 够疯的,尤其是在有双久这样会玩的人作陪之下。他们坐了疯狂过山车,刺激得哇 哇大叫,又去坐冲浪船,从几乎是90度的坡度一泄而下,非常过瘾。 从在高空旋转的八爪鱼上下来时,双久头晕了,疯子扶着他,说:“你看你这 个人多没用。”双久说:“这些娱乐设施太原始了,除了转,还是转,没劲!”疯 子说:“刚才可是你非要上去啊。”双久笑了:“那你也不拉住我… ”两人还没 吵完,又继续玩开了。 这一天,两人都开心不已。 疯子找到了灵感,接下来写得很顺畅,不久便把《稻草人》写完了。但后面的 事情还多着呢,关键是要想办法把它出出来。双久为此想尽办法,最后还是只有求 助于双扬。双扬听到这事时,正在卖鸭脖子,吃惊得连手里的生意也不做了,叫了 起来:“什么?你说什么?崩溃吧你!”双久赶紧说:“你不要那么大反应好不好?” 双扬说:“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什么好招,把房产证押给印刷厂?亏你想得出来! 你知道我为祖屋的房产证,花了多大的牛劲儿吗?帮爸去拉工程,得罪了九妹,张 所长到现在都是白吃白喝,我容易吗我… ”说着突然有点心酸。 双久连连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不是卖祖屋,押在那儿,印刷厂才肯开 机,等书变成了钱,我再把房产证还你嘛。” 双扬早已经不敢相信双久那做书的本事了,说:“那你的书要是变成了废纸呢?” 双久叫起来:“呸排排!!嘴巴别那么黑好不好?再说了,你把疯子吹得千好 万好,现在又说她写的书会变成… 我告诉你,这书一定有销路。” 双扬说:“疯子是千好万好,可她又不像白梦似的,又是色情又是谋杀,她写 的书能有销路吗?”双久连说:“你不懂,你不懂。” 双扬还是不肯松口:“我是不懂,我也还是那句话,书号的钱我出,那也不少 啊!印刷费你自己想办法,叫我拿出房产证来,那是门儿也没有!” 双久拿出一贯奏效的伎俩,撒娇地叫道:“姐— ” 可是这一次双扬可不买帐,说:“你叫我妈也没用。” 双久也无可奈何。 想到让双扬拿出祖屋来帮忙的人不止双久一个人。 卓雄洲也找到了双扬,说是审计已经开始了,他想来想去,实在没有办法,只 能首先想办法先把这个窟窿填上,然后继续找董俊。 双扬听了吃了一惊,因为这可不是一个小数:一百五十万,他卓雄洲哪来这么 多钱。要是有这么多钱他也不用来找双扬帮忙了,可是双扬心有余而力不足,砸锅 卖铁也只有三十万。卓雄洲说:“你不是还有祖屋吗?我找人抵押,可以抵押得高 一点,我再找其他的朋友凑一凑… ” 双扬愣住了,喃喃自语:“… 又是祖屋… ” 卓雄洲开这个口也不容易,保证道:“双扬,你放心,我保证这房子不会真的 让人收走。” 双扬恼怒道:“你保证?你还保证董俊绝不会背叛你呢!结果怎么样?他不只 骗了你一个人的钱,还跑了… 我当时怎么跟你讲你都听不进去!… 现在你张口 就叫我抵押祖屋,对你我不是舍不得,可你说这叫什么事?等于我把家底送给了董 俊!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弟妹、多尔全都指着我呢,我真是穷破胆了… ” 卓雄洲也实在没有办法,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总不能看着我进监 狱吧。” 双扬说:“这钱不是你拿的,就绝不应该是你进监狱!” 卓雄洲说:“可谁会相信这钱不是我拿的?” 双扬说:“我去给你作证。” 卓雄洲见双扬在这事上还是那么天真,说:“你以为你是谁?以我们俩的情人 关系,别人还可能怀疑你呢!” 双扬顿时语塞了,说:“… 明摆着这个钱是拿不回来了,卓雄洲,你叫我心 里怎么平衡?我难道不想过好日子?我就这么爱卖鸭脖子?我不晓得要趁着年轻吃 好穿好?我吃苦受累难道就是为了这个下场?” 卓雄洲也很过意不去,说:“双扬,我知道这次是我错了,你说我什么我都没 话说!可是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最清楚… 如果不是救命的事,我决不会开口求 你做这么大的牺牲。”双扬的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卓雄洲这个硬汉子也竟然无奈 到乞求的地步了,叫了声:“双扬… ”,把双扬叫得心里难受不已,有些手抖地 点着一支烟,说:“你先走,叫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 卓雄洲走后,双扬终于还是抗不住对他的感情: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卓雄洲的 前途被毁甚至性命都有危险啊。双扬阴沉着脸到饭店里,用钥匙打开收款台下的小 保险柜,却发现里面的钱一分没少,但是房产证不见了。双扬吃了一惊,想了想, 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双扬慌慌张排地回到家里,看见双久的房间亮着灯,一头 冲了进去。 里面双久正在跟疯子神吹着:“… 我这次办事办得漂亮,把我自己都给感动 了!印刷厂乖乖地开机;校对我找了一个专干这一行的老人,让他把稿子拿回家当 私活儿干;封面设计我找的是… ”疯子问他印刷费是从哪里来的,双久却不肯说。 正在这个时候,双扬闯了进来,让双久和疯子都愣住了。双扬劈头盖脸地问: “双久,你看见我的房产证了吗?”双久说不话来。双扬急了:“你说呀,你看见 没有?”双久横下一条心说:“我,我拿到印刷厂做抵押了… ”疯子一听,也傻 了。双扬问:“我锁在保险柜里,你怎么拿到的?”双久说:“你睡觉的时候,我 偷了你的钥匙… ” 双扬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双久的脸上,说:“你除了抽,你还学会偷了你! 你知不知道我这本房产证是用来救命的!!你现在就去给我拿回来!” 双久捂着脸,说:“肯定拿不回来,我印的书已经开机了,我跟厂长签了合同。” 双扬看看双久,又看看疯子,气得说不出话来。疯子赶紧解释:“大姐,我真 的不知道这件事,如果我知道,我绝不会让他这样做的… ”双扬听不下去,只是 指着双久,声音都气得打颤:“一个你,一个来双瑗,我总有一天死在你们手里。” 双扬没有办法,只有到卓雄洲家里去告诉他房产证被双久拿去做了抵押。卓雄 洲认定双扬是在找借口,他貌似平静地说:“… 果然跟我预感的一样,你不会把 房产证交给我。” 双扬急了,说:“我刚才跟你说的都是真的,而且我明天就去银行取钱,把房 产证赎回来… ”卓雄洲完全不信双扬的话,说:“不用了,明天你还会编出一套 故事,比如说找不到厂长什么的,双扬,我太了解你了,在你的心目中,钱永远第 一重要!只是我没有想到,你对我也是这样。” 双扬又是委屈又是难过,说:“卓雄洲,请你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是你 自己做错了事,我帮你还要听你这么伤人的话,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就算我觉 得钱第一重要也没什么错,难道钱不重要吗?是你自己说的,没有这个钱就要去坐 牢!” 卓雄洲心灰意冷地说:“我去坐牢是我自己的事,只是我终于看清了,你其实 根本就没爱过我,无非是利用我罢了… 说到底,你跟我的妻子也没有什么不同, 她出国时带走了家里所有的钱,也曾流着眼泪信誓旦旦,结果怎么样呢?女人其实 都是一样的… ” 双扬对卓雄洲的态度忍无可忍,说:“卓雄洲,你真是太过分了!我知道你现 在心情不好,我不跟你吵,但事实会说明一切的。”说完之后,她黯然离去了。 卓雄洲一直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双扬的背影。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女人就 这样走出了他的生活。 但是双扬绝不是像卓雄洲想的那样,卓雄洲在她的心中很重要,比钱重要,比 老屋也重要。第二天一早她就到银行取了钱,和双久疯子匆忙赶到印刷厂去想把房 产证赎回来。但不巧的是他们被告之厂长出差去了,最快也要三天之后才能回来。 双扬顿时呆如木鸡。 卓雄洲看到审计的日子一天天逼近,而他实在没有办法弄到这么大一笔钱。他 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三天以后,双扬终于拿到了房产证,匆匆地赶到城建总公司时,已经晚了。卓 雄洲办公室外的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双扬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时,看到办案人员 在办公室内查找证据、封存文件,一个个神色肃穆。双扬听到人们在议论着:“真 看不出来卓总是这样一个人… ”“听说是监守自盗,他和他的一个哥们儿里应外 合,还骗了其他公司的钱,一下子弄走了四千万呢。”“什么时候发现他跑了?” “昨晚就发现了,找了他一夜没找到,他也切断了一切与外界联络的方式… ”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 双扬面色苍白。她一步一步地走了回去,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那已经不顶 用的房产证,情绪极其低落。 城建总公司的总经理因为卓雄洲出了事也不好过,毕竟卓雄洲是他非常欣赏的 人。他阴沉着脸,站在窗前吸烟。这时秘书进来说卓雄洲的老婆从机场打电话过来, 问他为什么没去接她。总经理说:“那赶紧派人去接啊!”秘书问:“我已经叫办 公室的人去接了。只是… 这件事… ”总经理想了想,说:“还是如实地告诉她 吧,这种事是瞒不住的。” 一夜之间,卓雄洲成了董俊的同案犯,上了通缉令。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节 回目录 第六节 是喜是悲 卓雄洲因为没有得到房产证的帮助成为了通缉犯,而双久却因为用房产证作抵 押而使《稻草人》顺利地面世了。在双久的书店里,门口贴着新书《稻草人》的大 海报,写着“每一个流浪在都市的年轻人都能够在书中找到自己的影子。”书贩来 进书的很涌跃,这个要二十本,那个要五十本,也有人骑着三轮要二百本的。双久 和他的合作人满头是汗地发书、收钱、记帐。总之,《稻草人》一问世就得到了好 评,书卖得很是不错。 双久卖书挣了不少的钱,他和疯子都知道卓雄洲的事情了,因为这几乎成了市 里最大的新闻。他们来到了双扬的房间里,看到双扬精神不振地坐在窗前吸烟。双 久和疯子低着头,不知说什么好。双久把手里的一摞钱放在梳妆台上,低声说: “姐,这是欠你的钱。” 双扬看都不看地嗯了一声。 双久踟躇着问:“… 卓雄洲他有消息吗?” 双扬还是抽着烟,一言不发。 双久安慰道:“姐,你别难过了,报纸上登了… 他们两个人一共贪污4000万 呢,咱们这几间破房子救不了他的命… ” 双扬突然爆发似的吼起来:“你给我滚!滚!!” 双久从来没见过他姐发这么大的脾气,愣在那里动不了,疯子拉了拉双久的衣 袖,两人走了。 双久对双扬满怀着歉意,心里也不好受,可是《稻草人》的成功之大,却不能 不让他兴奋不已。疯子倒是宠辱不惊,开始了她新的创作。 晚上的时候,疯子正在房间里写作,状态不错。双久门都不敲地跑了进来,坐 在疯子身边,高兴不已地说:“你简直想像不出来,我们这本书卖得有多火。”疯 子不理他,仍在写着。双久说:“我跟你说的话你听到没有?整整一天,我收钱都 收到手软… ”说着一个大字倒在疯子床上,臭美地说:“… 如果钱多得花不完 怎么办?” 疯子笑了:“你放心吧,你永远也不可能有这样的烦恼。” 《稻草人》火起来了,马上有人要把它搬上银幕。 这天,在一家宾馆的会议厅里召开了“长篇电视连续剧《稻草人》开机仪式暨 新闻发布会”。会场热闹非凡,台上除了长桌和话筒,还有许多花篮,天幕上还有 年轻演员的巨幅招贴。台下或坐或站的有许多记者,还有很多大炮照相机。 双久坐在一隅,显得十分无聊。随着一阵掌声响起,导演带着大队人马进入会 场,闪光灯亮成一片。就座之后,导演就介绍坐在一旁的疯子:“首先我要隆重推 出的是我们这个剧本的编剧也是原小说的作者疯子,她是名符其实的才女,剧本本 身给了我们很大的创作空间… ”疯子向众人点头示意,许多记者为她拍照。双久 在台下一直看着疯子,竟有一种陌生的感觉,第一次发现疯子身上有一种迷人的光 彩。 从发布会现场出来,双久和疯子到了一家酒吧,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双久问:“假如有很多钱从天而降,你最想干的一件事是什么?” 疯子想了想,说:“买一套大房子,把我的爸爸妈妈接过来一块住… ” 双久不屑,说:“这也不算什么梦想吧?” 疯子说:“对我来说,就是梦想。那你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双久刚想说 话,白梦拿着啤酒杯从另外一张桌子走过来,说:“见到你们这对黄金拍挡还真不 容易呢… 疯子,当红炸子鸡的滋味还真不错吧,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启蒙老师… ” 疯子反问白梦:“你知道什么叫无耻吗?” 白梦很没有风度,说:“疯子,作为前辈我奉劝你一句,不要人一红,脸就变, 在这个圈子里其实不好混。” 双久提防地说:“白梦,你到底有什么事?” 白梦说:“对抖抖,你提醒得抖,双久,你不是悬赏一个字一块钱,给疯子征 集吹捧她的文章吗?这件事我乐意干。” 双久说:“我是向评论界征集文章,跟你有什么关系?” 白梦说:“我了解疯子啊,我可以把她吹得神乎其神。” 双久不屑地说:“你的水平我也不是不知道,你还是歇菜吧,该干嘛干嘛去。” 白梦站起来,话中有话:“好吧,双久,我可是先礼后兵。”说完走了。白梦 一走,疯子就火了,说:“谁叫你去干这种下三滥的事?”双久却说:“我干什么 了我?” 疯子义正言辞道:“用钱去悬赏什么吹捧文章,你觉得你现在有钱了是吧?你 觉得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了是吧?你干这种事跟白梦有什么区别?我还以为你比他正 直呢,想不到你跟他是一路货色!” 双久急了:“你怎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好!” 疯子还是不领情,说:“你别看现在什么事都需要炒作,但最终还是要靠实力 取胜。你这么做,谁还会相信我有实力?无非是靠钱捧出来的,我又不是歌星影星, 就是歌星影星最后成功的也还是那些实力派。我到底算什么?你这不是让我的作家 梦落空吗?”说完愤然离去,弄得双久不知如何是好。 疯子直冲回房间怒气未平,愣了好半天神,才提起笔来,在灯下给父母写了一 封信: “爸,妈,你们好!很久没给你们写信了,最近一段时间,必须抓紧完成《稻 草人》的电视剧本,所以没空给你们写信,请原谅。 “爸爸看了《稻草人》的书,提了很多详细的意见,我在电视剧里都进行了调 整,特别是爸把我在小说里用错的词和字,每一处都圈出来进行了更正,这使我很 感动,也深信在这个世界上,你们是最关心和爱护我的人。” “妈,为什么当你在爱一个人的同时,也会对他的某些举动失望?这到底是为 什么?这也让我怀疑爱情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当初他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我都能 原谅他,帮助他,并且至今无怨无悔,可是今天的一件小事,就让我对他产生深深 的失望… 难道爱情真的只是靠冲动和无知来维系的吗?”…  白梦曾经是双久和疯子的好朋友,也曾经为双久遭人算计而想办法帮助双久, 可是一旦他觉得自己受了骗,在感情上的嫉妒和外界物质引诱双重作用下,白梦和 他的两个朋友彻底撕破了脸皮。 这天,双久正在书店门市部高高兴兴地卖着《稻草人》,疯子走了进来,一脸 怒气地看着他。双久见她这副样子,站了起来,问:“又怎么了?” 疯子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报纸甩在他的面前就走了。双久打开报纸,看到报 纸上登着疯子的照片,一眼就看到一篇文章的黑体字标题:《知情人爆出内幕,疯 子走红大揭秘》,里面写道:“… 这是一个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包装上市的年代, 所谓的文学新秀,也不过是一个字一元钱捧出来的书商的情人小蜜,那么一个与她 的名字相仿的女孩一夜成名也就不足为奇了… 作为疯子的启蒙老师,我知道她出 生在一个小县城里,父母亲都是清贫的教师,不可能给她带来任何美好生活的幻想, 所以她在举目无亲的情况下闯入一个陌生的城市,可见这个女孩子的心气不一般, 说她有野心,敢于钻营也不过份… ”双久看到这里,忍无可忍,扔了报纸,怒火 万丈地冲出去,直本白梦的住处,但是白梦不在家。 这时的白梦正在一家豪华餐馆和一群新闻记者吃饭。白梦春风得意,说:“媒 体的饭我是一定要吃的,不敢得罪你们呀… ”一个记者吹捧说:“白老师,我看 了你的《上帝之手》,也看了疯子的《稻草人》,发现她的写作风格跟你一脉相承, 看来你真不愧是她的启蒙老师… ”白梦假做好人:“过奖过奖,疯子本来还是有 一点才华的,但是年轻人嘛,急功近利也是可以理解的。”另一记者说:“白老师, 听说疯子走红以后,许多文学青年都希望跟随你走上文学之路,而你感兴趣的大多 是文学女青年… ”大家都笑了。白梦说:“这很正常嘛,现在谁说你喜欢异性那 就是夸你,说你喜欢同性那才是骂你呢!”大家又笑了。 正在这时候,双久冲进了餐馆,直奔白梦而来,抓起白梦的衣领,上去就是一 拳。在场的人全傻了。白梦给打急了,吼道:“你还打我?我们俩到底谁该打谁?” 说着也给了双久一拳。两人对打起来,餐桌上的酒瓶、菜盘被撞到地上。 终于收了场,双久回到了家,进了疯子的房间,把疯子吓了一跳,因为双久的 一只眼睛都被打青了。疯子知道是怎么回事后,一边用纱布轻轻擦他额头的伤口, 一边说:“我只是想叫你吸取教训,以后做事长点脑子,又没让你去打他… ”双 久不吭气。疯子又给双久上药贴胶布,说:“这件事越搞越庸俗… ” 双久还是没有说话,突然之间,他冲动地抱住了疯子,说:“都是我不好!疯 子,我对不起你… ”疯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知说什么好。双久继 续说:“… 一路上我都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冲动,这么恨白梦… 现在我知道 了,其实… 其实我早已经爱上了你,我不允许任何人欺侮你… ”说着紧紧抱着 疯子。 疯子的眼睛也湿润了,不知道是喜还是悲,心里很是复杂。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节 回目录